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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泰戈尔爱情诗大全_诗集_代表作

    发布时间:2019-10-31 点击:

    泰戈尔爱情诗大全_诗集_代表作

      【泰姬陵】

      啊,泰姬陵!

      是谁给了你生命?

      年年岁岁

      是谁向你提供了玉液?

      因而你手擎大地一束欢乐的花朵,

      仰望着天界琼阁;

      情人低唱的含泪的恋歌,

      在你的心窝

      萦绕不停,

      啊,泰姬陵,不朽的泰姬陵!

      啊,郁郁寡欢的皇帝,

      你从破碎的心里

      掏出一件追恋的珍奇;

      送到世界的手中,

      送入恋人的久别重逢。

      没有帝国的军队

      在它四周守卫。

      碧空

      满怀爱怜之情,

      千秋万世

      无声地吻它洁白的胴体;

      朝阳馈赠的霓裳,

      放射着初恋的光芒;

      面带分离的苦笑的冷月,

      给它抹上凄凉的色泽。

      啊,忠贞的皇后泰姬·玛哈尔,

      你对爱情的回忆富于高洁的美质。

      那游离了你的回忆

      渗透生活不灭的光辉,

      在黎民百姓中间

      永无止境地扩展;

      无形的回忆凝成形体,

      将皇帝的宠爱融人人世的情义。

      从幽深的宫苑

      你取出骄傲的珠冠,

      戴在天下有情人的头上,

      不管他们住在泥房

      还是在金碧辉煌的王宫。

      你爱情的回忆使他们分享光荣。

      皇帝的悲心,

      皇帝的珠宝金银,

      永别了这座宏伟的建筑。

      如今人类隽永的情愫,

      热烈地

      拥抱着陵墓的瑰丽:

      朝朝暮暮

      进行着执着的苦修。

      【万世的情侣】

      这全是真的,

      呵,我万世的情侣?

      我投去的一瞥像闪电,

      驱散了你心天的云团,

      这是真的?

      我的朱唇像新娘一样鲜红,

      含羞,甜蜜,

      呵,我万世的情侣,

      这是真的?

      芳香的琼花开在我心中,

      足镯的声音如悦耳的琴声,

      这是真的?

      看见我,夜露纷纷滚落,

      晨光围绕我十分快乐,

      这是真的?

      触到我多情的额头,

      如饮佳酿,风儿沉醉。

      呵,我万世的情侣?

      这是真的?

      白日夜阑藏在我的乌发里,

      死亡之索缠绕我的手臂。

      这是真的?

      我的衣裙里消失了人世,

      我的歌喉里天地默默无语,

      这是真的?

      三界只有我,只有

      我的柔情依依,

      呵,我万世的情侣,

      这是真的?

      一世又一世,你的情爱

      执着地寻找我,历经万代,

      这是真的?

      在我的谈吐、明眸、樱唇、发丝里,

      霎时间你赢得了永恒的憩息。

      这是真的?

      我光润的额头上,

      印着无穷奥秘。

      呵,我万世的情侣,

      这是真的?

      【永恒的爱情】

      千代万世,

      我以数不清的方式爱你,

      我的痴心永远为你编织歌之花环——

      亲爱的,接受我的奉献,

      世世代代以各种方式挂在你的胸前。

      我听过的许多古老爱情的故事,

      充满聚首的欢乐和别离的悲郁。

      纵观无始的往昔,我看见你像永世

      难忘的北斗穿透岁月之夜的黑暗,

      姗姗来到我的面前。

      从洪荒时代的心源出发,

      你我泛舟爱河顺流而下。

      你我在亿万爱侣中间嬉戏,

      分离时辛酸的眼泪和团圆时甜蜜的羞涩里,

      古老的爱情孕育了新意。

      陈腐的爱情而今

      化为你脚下的灰尘。

      一切心灵的爱欲、悲喜,

      一切爱情传说,历代诗人写的恋歌歌词,

      全部融合在你我新型的爱情里。

      【生死相伴】

      在我虚茫的心空,

      你是我探寻的遥远而娴静的暮云。

      我塑造着你以我满腔的温存——

      你属于我,

      在我无边的心空飞骋。

      我的心血染红你的双足,

      黄昏你在我梦乡漫步。

      涂在你唇上的砒霜、琼浆

      是我碾碎的欢乐、痛苦一

      你属于我,

      在我寂寞的生活中踯躅。

      我着魔的瞳仁中你逍遥自在,

      眼睑抹着我梦幻的乌烟。

      我唱的歌将你的腰肢紧缠——

      你属于我,

      与我的生死轮回相伴。

      【我心目中你是北斗星】

      我心目中你是北斗星,高悬苍穹,

      渡越尘世之海,遥望你我从不迷航。

      不管我走到哪里,

      你与我相伴相随,

      从你含泪的眼睛闪射出指路的亮光。

      【爱侣的心河】

      天帝啊,

      爱侣的心河一朝汇合,

      欢快地流向何处?

      你是前方的爱海,

      它带着同一个希冀,

      奔向同一个目的地,

      期望注入你无涯的胸脯。

      途中障碍重重,

      矗立着愁雾笼罩的险峰,

      齐心协力,可以穿越,

      当人生的旅程结束,

      容两心的苦乐

      在你的慈怀获得归宿。

      【

      【十四行诗】

      】

      【青春的梦幻】

      我青春的梦幻覆盖广袤的苍穹。

      丽人的触摸如落在我身上的花瓣,

      多少情女的娇喘储积我的心中,

      激情啊你为何在那里刮起南风?

      春天花林里玫瑰为何俯首垂眼?

      我面前云集人间所有害羞的情人?

      不堪的羞红化作玫瑰,瑟瑟抖颤!

      每夜入睡总觉有人偎在我身旁,

      如奇妙的梦,一醒便羞怯地遁逝。

      仿佛有人用罗裙盛来浴我的霞光,

      万千足镯的叮咚回荡在花林里,

      巴库尔花枝上盛开我芬芳的恋情。

      谁使我如醉似痴仰望虚茫的天庭?

      天国的仙娥优哩婆湿正对我俯视?

      【丰乳】

      在青春的春风的徐徐吹拂下,

      少女心底纯正、甜柔的爱欲

      在胸前开出两朵娇嫩的鲜花,

      琼浆似的幽香令人心荡神迷。

      柔情的澄清细浪昼夜不停地

      拍击轻烟迷蒙的心湖的沙滩。

      聆听情笛的召唤,含羞的芳心

      欲冲出躯体,寻找外界的缠恋,

      乍遇阳光,便猛地收住脚步——

      满面绯红,往衣襟后面躲藏。

      生长的爱情之歌一天天成熟,

      应和着心律庄重热烈地奏响。

      看,那是处子的神圣殿阁,

      看,那是母亲特有的莲花宝座。

      【心座】

      青藤似的两条柔臂羞涩地

      护卫着日见丰隆的乳胸,

      乳峰之间幽深的心底,

      警谨地积蓄着什么奇珍?

      静谧之处的松软的心座上,

      充盈温柔的双乳的凉荫里,

      初萌爱情的灿明的霞光中,

      羞闭的眼睑下可容我小憩?

      那儿绽开了芳香的憧憬,

      子夜驰骋着孤清的梦幻,

      春日黄昏可闻迷惘的叹息,

      月夜里两滴眼泪挂在腮边。

      你新置的温馨的梦榻上,

      可容我片刻舒坦地卧躺?

      【胴体】

      脱去,脱去缠绕胴体的纱丽!

      只披赤裸的人体之美的大氅,

      只穿太阳女的金灿的霓裳。

      似初绽的白莲,丰润的胴体,

      片片花瓣闪烁青春的魅力。

      独自伫立在神奇的凡世,

      让溶溶月光沐浴你的全身,

      让南风萦绕你尽情嬉戏。

      像点缀繁星的裸露的乾坤,

      你沉浸于无边无际的蔚蓝。

      让无形体的爱神见胴体显露,

      羞臊,垂首,以袖掩面。

      让纯净的朝霞布满大干世界,

      赤裸的胴体无羞而圣洁。

      【纤足】

      一双纤足绛红,柔润,疲惫,

      在大地的躯体上极慢地前行。

      沃野苏醒了无数春天的回忆,

      织成了亿万花卉的抚摩之梦。

      自古春天盛开的芳香无忧花,

      仿佛残落融化在绛红的足里;

      旭日、夕阳放射的熠熠光华,

      仿佛全部贮存在双足的影里。

      花径回荡着优美的青春之歌,

      抱踝的金镯仿佛哀伤地呜咽。

      醉生梦死里禁锢着动人舞姿,

      那里尘埃残忍,土地快裂碎。

      来吧,进入我的心,爱慕的

      羞红的莲花为你在心湖落泪。

      【玉臂】

      藤蔓般的玉臂想把谁搂住?

      哭着对谁说“别走,你别走!”

      炽烈的爱欲当如何表露?

      谁听见玉臂无声的恳求?

      从何处寻得芳心的艳词,

      以喜颤的字母写在身上?

      摩挲传递着两心的消息,

      在心扉镌刻美丽的幻想。

      青春的花环从胸前断坠,

      纤手拾起,重又被戴上。

      双手捧出个精美的心杯,

      真诚奉献在情人的足旁。

      贴心的拥抱长存在臂弯,

      别摧毁情人玉臂的缠绵。

      【嫣笑】

      身居异国,仍莫名其妙

      时时怀想她迷人的嫣笑。

      不知夕阳何时坠落西山,

      不知海涛何时停止咆哮。

      纤巧的朱唇漾出的笑颜,

      颇似世界岑寂的边地

      玛达毗花树的嫩枝与

      新叶遮掩的未绽的花瓣。

      朝暮汩汩流淌的泪水,

      制造让人爱抚的机会。

      谁不远万里把嫣笑接来,

      教追慕的人落个单相思?

      嫣笑何时能够不顾生死,

      隽永我淳朴一吻的深义?

      【吻】

      唇的耳鼓回萦着唇的絮语,

      两颗年轻的心互相轻轻抚摸——

      恋人的爱情离家踏上征途,

      在热吻中携手向圣地跋涉。

      爱的旋律激荡起两朵浪花,

      溅落在那四片缠绵的唇下。

      强烈的爱恋是那样急切地

      想在身躯的边缘久别重逢。

      爱谱写恋歌以华丽的言词——

      唇上层层叠起战栗的吻痕。

      从双唇摘下一束爱的花朵,

      编织成花环归去何必匆忙!

      四片柔唇长久甜蜜的交合,

      是情侣笑容的辉煌的洞房。

      【结合】

      我的肢体为你的肢体哭泣。

      魂的幽会渴求肉体的缱绻。

      身体藏在心里受到心的压力,

      眩晕着往你身上倾倒下去。

      我的双眼奔向你的双眼,

      双唇欲在你唇间一命归西。

      躯体盼望一睹你的丰姿,

      今日饥渴的心儿泪流满面。

      潜伏于躯体之海的心儿,

      常在沙滩垂泪,年复一年。

      此刻真想罄空躯体的海水,

      沉入你玉体的奥秘的碧潭。

      朝朝暮暮,我的身,我的心,

      与你奇妙的玉体浑然交融。

      【睡美人图】

      梦幻中拘锁着苍茫暮色,

      背景上的黄昏星尚未隐逝。

      浓密乌亮的秀发松散着,

      倩女枕着玉臂酣然入睡。

      周围是世界永恒的清醒,

      是谁神通广大送她人梦乡?

      又从何处采集沉寂的蜂鸣,

      送入她耳中,走时一声不响?

      图后一泓清澈见底的山泉

      默默流淌,唱着无声的歌曲。

      枝叶的簌簌声无人能听见。

      羞赧站在她跟前许久不动——

      一朝苏醒,她必然惊慌地

      扯起滑落的纱丽遮盖酥胸。

      【呼唤】

      来吧,穿一身普通衣服,

      不必为我浓妆盛饰。

      任发辫下垂松散,

      任分发线曲曲弯弯。

      写情书辞藻不必华丽,

      不必害臊,若松了胸衣。

      来吧,穿一身普通衣服,

      不必为我浓妆盛饰。

      来吧,迈着轻快步子,

      穿过绿油油的草坪。

      莫为脚上的虫漆苦恼,

      磨掉就让它磨掉。

      珠链断散不要懊丧,

      失落脚镯反倒轻松。

      来吧,迈着轻快步子,

      穿过绿油油的草坪。

      你看黄昏已经降临,

      空中堆积着阴云。

      对岸飞起的白鹤,

      一字儿融人暮色。

      空廓的平原上掠过凉风,

      牛群正朝村口狂奔。

      你看黄昏已经降临,

      空中堆积着阴云。

      火苗会被晚风吹灭,

      点灯是多此一举。

      有谁对你定睛细看,

      看你涂没涂乌烟。

      你水灵的眼睛比乌云还黑,

      天然的姿色更令人着迷。

      火苗会被晚风吹灭,

      点灯是多此一举。

      穿着朴素衣服含笑来吧,

      不必为我精心打扮。

      花环来不及编好,

      姑娘,也不要烦恼。

      时间不多,彤云蔽天,

      不戴首饰手脚更灵便。

      穿着朴素衣服含笑来吧,

      不必为我精心打扮。

      【你的芳心是天国的花环】

      你的芳心是天国的琪花花环,

      你是我心田永久的春天。

      碧空欲俯首吻你,

      你足下的旷野乐不可支,

      悠悠牧歌萦绕你的裙衫。

      芳菲兴奋,月光灿灿,

      你步态优雅,丰姿令人艳羡。

      泪泉漫过我的心房,

      正朝向你汩汩流淌。

      请接受我发自肺腑的芬芳礼赞。

      【把倩影投入我的瞳仁】

      把倩影投入我的瞳仁,

      你踽踽归去的时候,

      可曾隐隐约约听见

      我心弦弹出的爱慕?

      如同阳光摄取花瓣的清露,

      你愿意带走我的心曲?

      我落寞的心欲冲出躯体,

      与天下的有情人朝夕相处。

      似嫩叶对朝晖低语,

      我把我的心声对你倾吐。

      【让我思恋的姑娘】

      你唤醒我是要我为你唱歌,

      哦,击碎我酣眠的姑娘!

      你大叫一声,我的心一阵哆嗦。

      哦,顽皮的姑娘!

      暮色降临,鸟儿归巢,

      一只只货船泊在码头上。

      只有我的心,你不准憩息,

      哦,折磨人的姑娘!

      你从来不许我创作中

      泪水之河停止流动。

      你的触摸把幸福的琼浆

      注满我的心房。

      不知何时你悄然离去——

      也许你站在我痛苦的背后,

      哦,让我思恋的姑娘!

      【情歌里听见她的足镯声】

      我发誓要捕捉的倩影,

      今日接受我情歌的拘禁。

      她的摩挲流失在空中,

      悠悠飘过洁白的秋云。

      今日情歌里听见她的足镯声。

      白日倦风的行程中,

      透露了她神秘的芳迹。

      今日我谱写的乐章里,

      融和着萨亚纳特调的秋曲。

      轻快的旋律跟随着她的足镯声。

      【坦率】

      啊,美不可喻的姑娘,

      见了你我若心旌摇,请你原谅!

      春雨初降的时日,

      泛绿的林木快乐不已,

      巴库尔花香沁人心脾,

      乍开的迦昙波花在香气中陶醉。

      啊,美不可喻的姑娘,

      我双目若冒犯娇颜,请你原谅!

      你看潆溟的云天,

      一道道明亮的闪电,

      迅快好奇地对你的帘栊窥视。

      粗野的狂风钻进了你的卧室。

      啊,美不可喻的姑娘,

      我的歌若摄你的芳魂,请你原谅!

      今日细雨霏霏,

      水浪轻抚着河湄。

      枝条的新叶飒飒地歌唱,

      湿风正演奏雨曲的乐章。

      啊,美不可喻的姑娘,

      我的举动如若过火,请你原谅!

      白昼消逝的村里,

      人人悠闲歇息。

      牛羊归厩,阡陌上行人断绝,

      湿润清凉的暮色淹没了世界。

      啊,美不可喻的姑娘,

      见了你我若心旌摇,请你原谅!

      细密雨帘的黑影中,

      你乌亮的眼睛在闪动。

      你浓黑的发髻绕着茉莉花串,

      新雨似花瓣贴在你的眉间。

      【你是谁】

      你是谁?

      解开缆绳,驾驶我的梦舟。

      彩帆鼓满狂野的海风。

      梦魂放歌,自在优游,

      伫立在微颠的船头,

      身晃,神荡,

      奔向你远方的港口。

      我多余的顾虑,

      全抛在身后。

      撩开你的面纱,

      抬起你的明眸,

      用你娇媚的笑容,

      消释我心中的忧愁。

      【你是我的启明星】

      来吧,你是我未绽的花蕾里

      玉液般的芳香。

      来吧,你是我没有名气的书斋里

      夜读的荣光。

      来吧,你是我丧失价值的空贝壳里

      一颗自由、透明的珍珠。

      来吧,你是动人的新曲,

      袅出我沉默的琴弦。

      来吧,宣告长夜的终结,

      你是旭日的呼唤。

      来吧,你是含笑的神圣启明星,

      用清泪般的露水

      调和初露的一抹红霞,

      在黎明的眉宇描吉祥痣。

      【白天黑夜我深爱着你】

      白天黑夜我深爱着你,

      愿你闲暇时分也爱我!

      白天黑夜我坐在这儿,

      愿你想起我来看看我!

      通宵达旦我为你守着

      离情弥漫的空床,

      黎明时分愿你来伴我片刻,

      含笑注视着我的脸庞。

      每日花苑里鲜花怒放,

      每日花苑里和风吹拂——

      你踏着你中意的道路,

      在自己的欢乐之河里漂流。

      我如能纵人这欢乐之河,

      我也和你一样漂流,

      如果流落他乡,对你毫无损失——

      心版上我的倩影任你抹去。

      【梦中情侣】

      哦,梦中情侣,前去与见面的路上

      闪耀着回忆的灯光。

      当年与你幽会的玛陀毗花林里

      鲜花照样争艳斗奇。

      照样浮荡着的花香。

      不眠之夜,蛩鸣唧唧的风中依然

      扩散着你裙裾的微颤。

      帕罗兹调的醉人的乐曲仿佛

      仍在幽深的心底持笛吹奏。

      满枝盛开的茉莉花的幽香

      交融着我对你的思念

      【开启世界的情话之殿】

      你细心地系了一根新弦,

      谁的颈上你要挂情歌的珠链?

      树林披上了翠绿的绸袍,

      花蕾缀满芒果树枝条,

      你躁动的心里又平添几分缠绵。

      你心里从未泄露的爱慕,

      此时不知急于对谁倾吐。

      南风吹醉丰饶的大地,

      处处听见鸟雀的欢啼。

      今日为你开启世界的情话之殿。

      【表露心迹】

      昨夜成功构思了情歌的时候,

      你偏偏不在我身边。

      我本来想告诉你,

      我的生活泡在无声的泪水里。

      这句话在乐曲之火中烧毁,

      在一个昏暗的瞬间。

      那时你不在我身边。

      我想今日清晨务必

      对你表露我的心迹。

      浓郁的花香随风荡漾,

      晨鸟的鸣啭在空中回荡。

      使出浑身解数,

      乐曲诉说不了我的心愿。

      当你坐在我身边。

      【充满苦恋的心】

      你要用我的生命做什么游戏?

      啊,心上人?

      岁月之河中漂来的我的心触贴你的纤足,

      捞起来审视!

      它不是漂来的一团水草不是鲜花水果。

      记住啊记住,

      这是充满苦恋的一颗心!

      没人知道为什么它来而复去。

      是什么力量缩短着有情人的距离?

      你扔弃,他立刻泯灭。

      你收留,他万世永存。

      【爱要审慎】

      爱要审慎,心上人,

      我的姓氏写在你芳心的殿堂。

      有支歌在我胸怀缭绕,

      把它的韵律和谐你足镯的叮当。

      我的鸣禽,满怀怜惜

      收养在你的御花园。

      切记,心上人,你的金镯

      连着我臂上的圣线。

      我枝头上的一朵花,

      任你随时采折,插在你的云鬓。

      回忆的上等朱砂,

      我手沾些许点在你的眉心。

      我心灵梦幻的馥郁,

      你尽管一再掺人你柔肢的香气。

      我盼望的生死容你揉碎收藏,

      与你罕有的矜持合二为一。

      【你不知道】

      你不知道

      你的柔情斟满了我的生命之杯。

      你不知道它的价值。

      它像一朵晚香玉,

      把幽香散布于静夜的梦乡。

      你不知道

      你唱的歌全存在我心窝。

      不知不觉又是分别的时刻,

      抬起吧,抬起你喜悦的脸,

      你的足前

      我奉献一颗交织着甜美和别绪的心。

      你不知道

      你隐痛的凄凉的夜色已经退尽。

      【冷峻的外乡女】

      我不知道装得冷峻的外乡女的芳名。

      心版上描画的她的肖像远看似蜃景。

      东风吹送的她的轻舟不晓得

      何时在这破败的码头旁驶过,

      快捷地冲向远方蔚蓝的天空。

      我疲惫却专注地计算着远遁的波浪。

      离去的人不会回头看身后的人的面庞。

      我心里清楚追不上离人,

      仍以萨哈那调弹奏心声,

      奢望凄凉的思绪在谁的宅邸找到知音。

      【别无所求】

      你是我生命唯一的祈求,

      除了你,这人世间我一无所有。

      如果你缺少幸福,去寻找幸福吧,

      心中得到了你,我别无所求。

      啊,漫长的昼夜,啊,漫长的岁月,

      我的灵魂伴随你,分担你的忧愁。

      如果你另有所爱,

      如果你不再回来,

      愿你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别管我一夜间愁白了头。

      【胆大妄为】

      他走近说:“亲爱的,看看我,抬起头来。”

      我气呼呼地对他喝道:“走开!”

      女友啊女友,说真的,

      他仍不离去。

      他站在我面前。我说:“走远点儿!”

      他握住我的手。“啊,你干什么?”我惊恐不安。

      女友啊女友,谎话不对你说,

      他仍不放开我。

      他把嘴凑到我的耳朵下面,

      我斜瞥了他一眼,骂道:“坏蛋,你这个坏蛋!”

      女友啊女友,我起誓讲实情,

      他的嘴仍不离开我的耳根。

      他固执地吻我的额头、嘴唇,

      我颤抖着说:“我从未见过这种举动。”

      女友硒女友,不知他脑子里想什么,

      他仍不让嘴后撤。

      他把自己的花环挂在我的脖子上——

      我对他说:“这花环有什么用场!”

      女友啊女友,他不害羞也不害怕,

      我对他说了句废话。

      他戴着我的花环离去,满面春风,

      我一声不响,望着他的背影。

      女友啊女友,我眼含热泪——

      他为什么不返回!

      【肢体似吹响的情笛】

      白天黑夜的交替,我的心儿拒不承认。

      回首往事,胸中怎能不洋溢激情?

      记起什么,双眼骤然热泪滚滚?

      哦,我的情人!

      琼浆般的话语,令人酥软的摩挲,

      使我的肢体似吹响的情笛。

      听着听着,神荡心迷——

      不知是何原因。

      哦,风中传来谁的絮语,

      天幕上谁的身影在显隐。

      哦,林木的飒飒声、河流的潺潺声,

      多像悦耳的乐音。

      知己般的馥郁花香萦绕着脖子一

      我幸福的亢奋,我的痛楚我的心语,

      在谁的足前敬奉?

      【寻找隐藏的心迹】

      我的目光潜入你的眼底,

      寻找隐藏的心迹。

      由于眼睫的暗影的干扰,

      前进的道路骤然消失。

      询问你缄默的眼神,

      许久没有满意的回应。

      茫然无助,环顾四周,

      坠人满眶的泪水。

      你心里可曾感受到

      我这情话闪射的光泽?

      可有人听清我携来的

      花环的芳香的诉说?

      一路上踽踽独行,

      风中遗留下哀痛——

      情笛散布忧郁的阴影,

      可有人听懂它吹出的心语?

      【想入非非】

      独自消度分离的时光,想人非非。

      人世亿万条道路最终汇集在你的瞳仁里。

      新鲜的阳光下,眼看着

      谁以冥想的欢悦

      把新世界新天堂建造在你我的瞳仁里。

      天上的星星被凝聚的雨云遮蔽,

      消逝的光芒只在你我的瞳仁里安置席位。

      我哑默的孤寂的痛哭

      进行着号啕的苦修。

      永恒人生的福音的哀痛澌灭在你我的瞳仁里。

      【如何用花香留住你】

      我探寻爱情,鲜花忘记采摘。

      心上人啊,如何用花香留住你?

      我不会坐在你的足边,

      施展魔力将你哄骗。

      我不会笑着哭着散布梦幻的影子。

      我只留存充满愁悒的心愿,

      我只留存生命沉默的语言。

      我不多花心思妆扮,

      不以眼波撩得你眼花缭乱,

      你就不再温情脉脉对我凝视?

      【苏醒了思恋的花蕾】

      黄昏时分心田苏醒了思恋的花蕾,

      爱情的花托上花瓣一层层展开。

      你的路边夜色浓重,

      微风中它轻轻晃动。

      幽香浸润着欢迎你的歌曲——

      当爱情的花托上花瓣一层层展开。

      啊,亲爱的,今夜不可虚度!

      啊,进入我的歌韵我的灵府!

      绻缱相会的良辰,

      步人晚香玉花丛!

      化为夜晚的梦,飘然朝我走来——

      当爱情的花托上花瓣一层层展开。

      【再坐片刻】

      你不妨再坐片刻,心里话再说几句。

      旅人,你为什么着急,眼含泪水?

      隐隐约约,你可曾

      听见想听的我的心声?

      我胸中蠢动着沉默的心语。

      当你待在远处时,

      我隐秘的心声是深沉的情曲。

      走到近处,被你的双目

      逼扪的一切话语,仿佛

      是生命沉寂的午夜的繁星,闪烁着光辉。

      【你快来】

      像梦走出酣睡的深宅,

      你起身来吧!

      像神鸟巨翅拍燃烈火,

      你赶快来吧!

      像东北天际闪电刹那间

      冲破黑云的包围,

      你赶快来吧!令人

      惊喜地跨进我的心扉。

      像在暮霭无声的暗示下,

      猎户座在夜空闪现,

      你赶快来吧!如同

      在远方的皑皑雪山,

      修行的维沙克月默念咒语,

      烈日下坚厚的冰川溶化崩塌,

      山洪冲出峡谷,

      你赶快来吧!

      【我心里究竟有什么】

      我知道你无所不知,

      那你看看我心里究竟有什么。

      我试图隐藏的一切,

      全被你的目光擒获。

      怕不该说的话不慎说出,

      我只好转身躲到远处,

      在路边消磨时光——

      投来一瞥吧,看看我心里究竟有什么!

      我膜拜天神的祭坛,

      常年在浓黑的夜色里,

      以你一阵朗笑的火焰,

      将漆黑的夜幕击碎!

      在冷清的夜晚白天,

      我编织遐想的花环,

      嘴里哼着民谣——

      你屏息静听,看看我心里究竟有什么!

      【想起昔日的卿卿我我】

      记不清多少个漆黑的午夜,

      记不清吟唱多少支情歌,

      我曾悄悄在你的耳边,

      对你把深挚的爱恋诉说。

      今日我特意来问你,

      是否还记得那段往事——

      满天星星在黑夜的怀里藏躲。

      梦见的湿淋淋的飓风,

      一阵接一阵冲进窗棂,

      闯入我熄灭了灯的房间,

      我突然惊醒,仄耳倾听一

      滂沱大雨哗哗哗倾落,

      树叶飒飒飒唱起离歌。

      闻着湿土的气息,想起昔日的卿卿我我。

      【因为有你的爱】

      因为有你的爱,

      诽谤指责,我默默地忍,

      不理会污黑的脏水

      猛地泼我一身。

      我已捡光路上的蒺藜,

      在你的土榻上铺了

      我穿的渴望你爱抚的纱丽。

      我不死抱传统礼教,

      我不扛着贞烈的宝座奔波。

      我宁愿走在泥泞的路上,

      胸口溅沾浊水的泡沫。

      【当你凯旋】

      哦,勇士,跨上战车,

      驶向鏖战的疆场!

      姐妹们编着祝捷的花环,

      满怀胜利的希望。

      哦,勇士,当你凯旋,

      我们的衣裙铺在大路上,

      压住褐黄的尘土,

      引你步人芳心的殿堂。

      哦,勇士,你的微笑顷刻间

      漾在我们盈泪的眼角。

      你携回的骀荡春风

      染绿故园的残枝枯梢。

      你手擎的辉煌金灯

      照亮凄暗的万千居室,

      像在黑夜广漠的额际,

      圆月描一颗鲜亮的吉祥痣。

      【金莲】

      我从未对人讲过这位蓬发姑娘的情况。

      这野妞儿此刻不知在哪儿溜达、闲逛。

      小狗卡鲁是她的游伴,

      她穿一身极普通的衣衫,

      她是个不爱打扮、手脚沾土的姑娘。

      她蹦蹦跳跳,无缘无故跟人斗嘴。

      她一会儿上树,一会儿纵身入水,

      疯癫得无以复加,

      整天想干啥就干啥,

      她是个笑声似银铃的活泼的姑娘。

      任何时候搅扰我在她都不是罪过,

      她挤眉弄跟地逗我,讽刺嘲笑我。

      我跑过去教训她,

      忽见她摔了个仰八叉,

      她是个眼皮抹乌烟、泪光闪闪的姑娘。

      她五十次扬言:“一辈子不理你。”

      天天重演给我严厉惩罚的故伎。

      我管她叫“小包袱”,

      她回敬一句,转动着眼珠,

      吵嘴那天才知道她是名叫金莲的姑娘。

      【黑姑娘】

      乡亲们叫她黑姑娘,

      我眼里她是朵夜来香。

      阴天在野地里遇见她,

      她的双目跟鹿眼一样。

      她脸上没有蒙面纱,

      肩披着松乱的长发。

      她黑?不管皮肤多黑,

      她一双眼鹿一样秀美。

      黑云滚滚,天色昏暗,

      黑妞慌忙走出茅屋,

      神态焦急,步履急促,

      呼叫着她的两头水牛。

      忽听云际雷声隆隆,

      浓眉紧锁,仰望天空。

      她黑?不管皮肤多黑,

      她一双眼鹿一样秀美。

      东边袭来一阵狂风,

      稻田里绿浪起伏不停。

      田埂上我与她相遇,

      四周空旷,杳无人影。

      默默地对视了多久,

      只有她和我心里清楚。

      她黑?不管皮肤多黑,

      她一双眼鹿一样秀美。

      杰斯塔月,伊桑的宫殿

      逸出乌烟似的黑云。

      阿沙尔月,雨云的柔影

      笼罩着山竹果树林。

      斯拉万月,莫名的狂喜

      在我心头陡然升起。

      她黑?不管皮肤多黑,

      她一双眼鹿一样秀美。

      我眼里她是朵夜来香,

      别人说什么我不管。

      鸳鸯村前的密林里,

      我凝视着她的鹿眼。

      这一天她也不戴面纱,

      既不害羞,也不害怕。

      她黑?不管皮肤多黑,

      她一双眼鹿一样秀美。

      【同一座村庄】

      俺和她住在同一座村庄,

      这是俺俩唯一的幸福。

      听见喜鹊叫,在她家树上,

      俺的胸口剧烈地起伏。

      她养的两只小绵羊,

      常在俺家榕树下吃草,

      每当拱破俺家的篱墙,

      俺就抱起可爱的羊羔。

      俺俩的村庄叫康基那,

      俺村的小河叫安吉那,

      乡亲们知道俺的小名,

      俺那一位名叫兰希娜。

      俺两家离得十分近,

      中间只隔着一块地,

      她家树上的许多蜜蜂,

      做窝在俺家的树林里。

      她家邻居祭祀的花环,

      在俺家的河埠边挡住;

      她家邻居制作的花篮,

      在俺家旁边集市出售。

      俺俩的村庄叫康基那,

      俺村的小河叫安吉那,

      乡亲们知道俺的小名,

      俺那一位名叫兰希娜。

      俺俩村庄的小路旁,

      芒果花缀满了枝丫。

      她家地里亚麻籽泛黄,

      俺家地里大麻刚开花。

      她家露台上闪烁星星,

      俺家露台上南风吹来。

      她家果园里喜降甘霖,

      俺家的迦昙波花盛开。

      俺俩的村庄叫康基那,

      俺村的小河叫安吉那,

      乡亲们知道俺的小名,

      俺那一位名叫兰希娜。

      【井台边】

      我不希求你什么,

      也不告诉你我的姓名——

      当你道谢后离去,

      我目送你的背影。

      当时我一个人坐在

      苦楝树荫覆盖的井台边,

      女友们朝村里走去,

      头上顶着水罐,

      对我不住地喊道:

      “快走,天不早了!”

      我慵懒地坐着,

      满腹莫名的烦恼。

      我不曾听见足音,

      当你慢慢地走近我。

      你眼神凄黯,

      声音疲倦地说:

      “我是干渴的旅客。”

      我心里惊慌,

      把甘洌的井水

      倒人你掬着的手掌。

      树叶飒飒舞动,

      杜鹃啾啾唱歌,

      一阵洋槐花香

      在蜿蜒的村径荡过。

      你问我的名字,

      我感到害羞,

      我做了什么好事,

      值得你铭记心头?

      然而,倾倒水罐,

      给你解渴的井水几口,

      那回忆是我心中

      一份珍贵的财富。

      中午的井台旁,

      鸟儿又在歌鸣,

      楝树叶又飒飒作响——

      我入神地倾听。

      【两姐妹】

      两姐妹一道去汲水,

      为什么突然掩嘴窃笑?

      莫非发现一个多情的旅人

      站在路旁,呆头呆脑?

      不知她俩可曾对

      那株绿荫婆娑的

      大树暗处的情种

      一再地回首窥眺。

      两姐妹一道去汲水,

      为什么突然掩嘴窃笑?

      两姐妹交头接耳,

      不知在发什么议论。

      远处传来的耳语,

      听似玄奥的经文。

      她俩每每走到这里,

      引颈张望,若有所思。

      她俩能不能猜到

      爱慕者未倾吐的真情?

      两姐妹交头接耳,

      不知在发什么议论。

      走到这里,她俩陶罐里的水

      为什么兴奋地晃荡?

      两对机灵、晶亮的眸子

      为什么闪闪发光?

      走过河畔的小路,

      她俩是否能够感悟

      附近一颗焦渴的心里

      翻涌着爱恋的波浪?

      走到这里,她俩陶罐里的水

      为什么兴奋地晃荡?

      两姐妹一道去汲水,

      为什么面露笑颜?

      榕树浓荫下的痴情郎

      莫非映入了她俩的眼帘?

      为什么奇怪地奔走,

      步履慌乱、急促?

      莫非手镯、陶罐的碰击声

      使她俩惊得方向不辨?

      两姐妹一道去汲水,

      为什么面露笑颜?

      【粗心大意】

      如果你愿意,给吧,给我你那颗心——

      但心里的愁思,最好你自己保存。

      我的柴扉已经推开,然而神思恍惚——

      不曾注意什么时候哪些人进进出出。

      我的房子在路边,我埋头于创作歌曲——

      来自异乡的旅客,一个个鱼贯而人。

      我珍贵的作品,有的残破有的丢失——

      就这样一件件失落,我如今一贫如洗。

      如果你愿意,给吧,给我你那颗心——

      但心里的愁思,最好你自己保存。

      你给我你那颗心,不会受到阻拦,

      但不要为一桩小事,就对我絮叨埋怨。

      那天我指天发誓,是由于一时冲昏了头,

      日后若未信守誓言,愿你大度地宽宥。

      法尔衮月的圆月之夜认真遵守的法则,

      杰斯塔月如果违反,你不必为此恼火。

      祭拜神明的花篮,有时候鲜花插满,

      有时候则是空的——你不要徒劳地抱怨。

      如果你愿意,给吧,给我你那颗心——

      但心里的愁思,最好你自己保存。

      你若把你的心给我,留下便可归去。

      既然是慷慨馈赠,日后该把它忘记。

      你那双眼睛里吹响新曲的情笛,

      笑声从你的喉咙泉水一样喷溢。

      什么时候有事要问,脸腮贴着我的胸口,

      听了荒唐的回答,微笑中好奇也显露。

      关闭的一扇扇门,且任其终年关闭着,

      笑吟吟地接受自然而然来临的一切。

      如果你愿意,给吧,给我你那颗心——

      但心里的愁思,最好你自己保存。

      【原谅】

      亲爱的,为了我深爱你,

      请原谅,请多原谅!

      我如惊鸟闯入你的笼子,

      那门,莫关上,切莫关上!

      隐藏真情,我无能为力,

      爱慕的心也无从隐藏。

      你来遮掩,显示你宽宏大量——

      我,难吐心声的弱女子,

      你以你的品德加以原谅!

      亲爱的,如果你不喜欢我,

      我的爱,请原谅,请多原谅!

      别再送递含笑的眼波,

      无助的女子,朋友啊,你别再打量!

      我快速回转闺阁,强忍着哀戚,

      受惊的羞惭的我藏入黑夜的死寂。

      双手捂住袒露的内心的悲伤——

      我,一个薄命的女子,

      亲爱的,你多加原谅!

      亲爱的,如果你喜欢我,

      我的狂喜,请原谅,请多原谅!

      我泛舟在你的爱怜之河,

      你别见笑,坐在堤岸上!

      我像女皇登上宝座,

      以浓密的情爱拘你于身侧,

      就像女神满足你的一切希望——

      呵,我的自豪,

      我主,你多加原谅!

      【错过良辰】

      刚刚熄灭榻前的残灯,

      清晨的杜鹃将我唤醒。

      我步履懒散走到窗前坐下,

      蓬发插一朵新绽的茉莉花。

      这时晨光中灰白的大路上,

      一个驾驭辇的青年,气宇轩昂;

      霞光辉映他鎏金的冠冕,

      颈上挂一串珍珠项链。

      飞快驰到了我的窗前,

      “她在哪儿?”他急切地问。

      莫名的羞臊使我难开言,

      说:“我就是她,俊美的旅人。”

      黄昏来临,尚未点灯,

      金色吉祥痣已点在眉心——

      对着窗台上明晃晃的铜镜一面,

      我全神贯注地梳理发辫。

      这时暮色弥漫的路上又来了

      驾驭辇的青年,眼神焦躁。

      辕马口喷白沫,汗湿全身,

      他的华服、饰物沾满灰尘。

      他下马来到窗口,疲惫不堪,

      “她在哪儿?”他忧愁地问。

      莫名的羞臊使我难开言,

      说:“我就是她,倦乏的旅人。”

      法尔衮月深夜,点燃灯盏,

      南风掠过乳胸,怅然喟叹。

      金笼里昏睡着饶舌的鹦鹉,

      大门口打瞌睡的是偷懒的更夫。

      卧房里缭绕着龙涎香的篆烟,

      一缕香气撩得我心神不安。

      乳胸罩着孔雀翎金线乳褡,

      浑圆的肩胛披着轻软翠纱,

      满怀焦急朝清寂的大路眺望,

      颓然跌坐窗前,一身灰尘。

      子夜,孤寂的思女我凄然吟唱:

      “我就是她,呵,失望的旅人。”

      【就这么简单】

      一颗心牵着一颗心,

      两只眼奔向两只眼——

      两个生灵的恋爱故事

      就这么简单。

      早春黄昏的空气中

      荡漾着散沫花的清芬—一

      你怀里捧着许多鲜花,

      我的笛子坠落地面

      你与我热恋

      就这么简单。

      你那春意盎然的花裙

      使我眼花缭乱,

      你把你编的茉莉花串

      像颂歌挂在我胸前。

      给一些,留一些,

      露一些,藏一些,

      一丝笑容,一丝羞赧——

      彼此心照不宣。

      你与我谈情说爱

      就这么简单。

      蜜月的结合里

      没有莫测的奥秘,

      心头从未堆积

      无端的猜忌。

      没有阴影跟随

      你我终日的欣喜,

      不必揣摩心思,

      不必察言观色,

      蜜月里你与我成亲

      就这么简单。

      不在言谈中

      胡猜弦外之意,

      不举起双臂

      摘空中的希冀,

      献出多少赢得多少,

      再无别的需要——

      幸福的胸脯上

      谁也不涂层艾怨,

      你与我结为伉俪

      就这么简单。

      据说爱情的大海

      无限广阔,

      据说爱情中蕴藏

      无穷的饥渴——

      过猛地弹奏情曲,

      势必震断弦丝,

      据说爱情的花林中

      道路坎坷蜿蜒,

      你我相亲相爱的生活

      却十分简单。

      【新嫁娘】

      你的彩船逆水前进,

      茫茫平川,暮色降临。

      哦,异乡的新嫁娘,

      你前往哪个河埠哪座村庄?

      迎亲的洞箫为何吹出

      哀婉沉郁的暮曲?——

      替你梳妆打扮的女伴

      为什么偷偷擦拭泪眼?

      河水呢喃,流动缓慢,

      像对凝滞的晚风慨叹:

      “昔日多少新娘溯流而去,

      茫然遥望岸边的景致。”

      命运之神起航之后,

      隐蔽在舵手四周,

      自始至终一声不响。

      默视着低头羞惶的新娘。

      含笑的泪水被什么力量,

      从熟土牵往异地他乡?

      弃家方能建立新家庭,

      在陌生遥远的河滨。

      两岸村舍依恋凝注,

      日落前彩船匆匆赶路一

      古今多少姑娘在那码头,

      停泊凄凉命运的小舟。

      人人在写历史的铭文,

      片刻中流动着永恒。

      将辛劳的无闻的馈赠,

      留于人生的履历之中。

      心丝织成时代的罗绮,

      不留下自身的痕迹。

      哀痛悲酸不遗存残痕,

      赢得的只有祭灵的供品。

      故而今日岑寂的暮空,

      把慰藉遍洒你的行程;

      在你耳畔无声地劝说,

      心胸充满活力,会有欢乐。

      人间有别离有痛楚,

      但岁月会充实,忧愁消除。

      “真心相爱”,新娘,愿你这样说,

      “爱心将点燃他的心灵之火。”

      【婚礼】

      阳光骤然耀亮良辰,

      缱绻的琼浆溢出红运。

      一人中间看不见“一体”,

      两性结合才有“一体”的席位,

      那“一体”中找得到自身。

      自身的奉献至高无上,

      它的召唤在天空回响。

      花园里腾起艳姿的飓风,

      子夜光的冥想别离繁星,

      苏醒之歌,旭日高唱。

      天界的仙乐之河,

      秘密地朝人间垂落。

      碧水渗进心田,你便

      知道你突破了界限,

      泥屋里点燃天堂的灯火。

      让春天变成永久的春天,

      永恒之美愉悦你的双眼。

      爱的嫣静把永远安宁的福音,

      日夜注入不断追求的人生,

      天堂降落在你的家园。

      【年轻的旅人】

      啊,生命之神,

      请坐在新人的心座中间,

      以福佑之手将吉祥绸带

      联结两人的手腕!

      啊,生命之神,

      以你无穷的爱

      唤醒两心永恒的春天!

      将慈祥的目光

      投向两心美满的姻缘!

      人生之路坎坷、漫长,

      年轻的旅人将踏上征程。

      让你祭坛上升起的朝阳

      送来崭新的黎明!

      让你的真实、崇伟,

      让你的恩泽、慈爱,

      以常新的形式

      永存新人的胸怀!

      【祈祷】

      啊,天帝,

      以你慈颜的祥光

      将新婚之夜照亮!

      啊,天帝,

      我把你的御座

      安置在宴会厅中央。

      倾洒你的玉液,

      使我一生平平安安。

      在我颈上戴一个

      永远鲜艳的花环。

      顺利、困难的时候,

      都投来北斗星的光芒。

      啊,天帝,

      祝福新婚夫妻恩爱地久天长。

      【保护】

      宇宙之主啊,

      给予燕侣莺俦永久的保护!

      在他们怯生生的对视上

      降下天国的仙露!

      在他们羞红的称谓里

      融入谆谆的嘱咐!

      在红烛的柔光里

      显现你真切的面目!

      提醒他们万不可

      沾染世俗的污垢!

      祝福他们恩爱的常青藤上

      胶合的两心开放鲜丽的花朵!

      【洞房】

      夜阑心烦意乱,

      听见

      黎明的辚辚车声,

      不得不离开你踏上归程。

      哦,洞房,

      外面无边的空茫

      是别绪的强盗,令人恐怖。

      天翻地覆,

      有人蹂躏成亲交换的花环,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你却完好无损,

      尽管你的节日有时冷冷清清,

      有时被隔离。

      谁说一对对新人离去,

      你芳香的花床

      便空空荡荡?

      不曾远行,不曾远行,

      听到你的召唤他们

      返回新的旅人中间,

      聚集在你旷达的门前。

      啊,洞房,

      人世间爱情不死,你也不会消亡。

      【孟加拉新婚夫妻的对话】

      洞房花榻上

      新郎:世上无一物堪与

      两性初合的快乐颉颃。

      爱妻,忘怀一切,

      抬起眼,你与我深情地对望。

      慢慢地合为一体吧,

      两个含羞、慌乱的心房!

      像蜜蜂啜饮一朵花的花蜜,

      沉入同样绚丽的遐想!

      我的心已被欲火

      烧成灰烬,纷纷扬扬,

      要与你无涯的爱海

      融和成一片汪洋。

      对我说:“我永远属于你,

      除了你,我不见他人的脸庞。”

      哎,你为何站起?

      你欲往何方?

      啜泣

      新娘:我要跟阿姨睡一张床。

      两天以后

      新郎:爱妻,你为何坐在墙角

      低声哭泣?

      朝霞失落了启明星,露珠难道

      簌簌垂地?

      春天归去,森林女神难道

      号啕大哭?

      坐在希望的坟上悲切的回忆难道

      双泪横流?

      流星落地,难道眷念苍穹,

      终日愁苦?

      你悲啼究竟是何原因?

      新娘:我养的小猫还关在小屋。

      内宅庭院

      新郎:坐在光影嬉戏的树下的草坪上

      你干什么?

      你柔滑的额上乱发诡秘地

      旋飘旋落。

      不远处哗哗流动的河水

      似在呜咽。

      你泪水涟涟想必是因为一天听了

      河之悲歌。

      你为何猛地撒掉衣兜里的鲜花,

      脸显羞红?

      你忘记编花环,莫非想起了

      谁的面容?

      莫非风儿俯耳传递谁的消息,

      使你心神不定?

      莫非沟渠里流水涓涓地通报着

      谁的姓名?

      幽静的所在,美好的回忆使你

      眼露微笑?——

      你坐在那儿做什么事情?

      新娘:吃一把酸枣。

      新郎:循踪而来,为的是将衷肠

      对你倾吐,

      我这颗郁闷的心已无力

      承载重负。

      今日我蓦地真切地感到春天正

      流蜜溢香,

      心里听见春风催促着含苞的茉莉

      立即开放。

      仿佛一双秀目望着我说着信赖的

      美妙情语,

      冲出心闸的爱情带着一半羞赧

      一半疑虑。

      我的心为你而苏醒,为你

      焦急不宁,

      由衷地希望献出我的一切,

      让你高兴,

      我可以为你上天人地,把青春、生命

      全部消耗。

      爱妻,快说要我做什么!

      新娘:给我打几颗酸枣。

      新郎:爱妻,我带着空虚、无乐的生活

      怅然远去,

      四海飘零,你可会洒下伤心的

      眼泪一滴?

      春风沉重的叹息可会燃起

      你的离情?

      你至今昏睡的春情可会

      幡然苏醒?

      孤寂的姑娘啊,萧索的花园里

      你做何事?

      如何打发形影相吊的岁月?

      新娘:做木偶成亲的游戏。

      【束缚】

      松开,松开绳似的粗臂!

      不要拼命灌热吻的美酒!

      花的牢房里空气已窒息一

      快给我受缚的心以自由!

      哪儿是红霞?哪儿是蓝天?——

      让漫长的满月之夜立刻结束。

      你乱硬的头发刺痛我的脸,

      在你身上我看不到拯救。

      我全身你挖了无数口陷阱,

      工具是狂野的揉摸、拥抱。

      昏沉沉我仰首呆望着夜空——

      只见月亮嘿嘿地对我嘲笑。

      该赠的是自由,不是锁链——

      你足前我只把自由之心奉献。

      【金色的镣铐】

      呵,端庄、贤惠的淑女,

      充满悲啼、辛酸的家庭中,

      你是甜美的怜惜的奴隶。

      你的双臂浑圆、白净,

      套着金钏——美丽的锁链——

      世人眼里堪赞的吉祥标志。

      男人双手长着厚硬的茧,

      卷人人世的纷争,无所顾忌,

      在骇人的刀光剑影中驰骋,

      像火箭,像雷电,狂放不羁。

      而你禁锢于宠爱、怜悯——

      日夜劳作侍奉,坚守节义。

      是谁在你的柔臂套上了

      两只金钏——金色的镣铐?

      【你们——他们】

      你们费力编织花环,

      他们拿去挂在胸前,

      鲜艳花瓣一朝枯萎,

      随手丢弃,毫不惜怜。

      你们只配奉献一切,

      他们只管享受逍遥,

      甘露觉得不合口味,

      心杯砸碎不再索要。

      你们日日笑脸相迎,

      他们端坐旁若无人,

      偶尔发现掩面饮泣,

      从此无望同枕共衾。

      忧愁、气愤埋在心底,

      怒火只在胸中燃烧,

      揉碎心儿酿制蜜酒,

      浊泪筛滤丝丝微笑,

      柔肠寸断缄口不语,

      任凭玉容憔悴衰老。

      【卸却重负】

      你永远是我爱情的乞丐,

      这话你想说只管说。

      让难忘的一刻成为万代;

      尔后你如果忘却,

      我不提醒你回忆山盟,

      敞开着来去的大门,

      分手的时候坦然离去,

      回心转意也允许归来。

      迟疑追悔均不受指摘,

      爱我,只管热烈地爱!

      朋友,我知道你的路伸向前方,

      我被锁缚在后面。

      纵使我徒擂脑门,热泪盈眶,

      也不当你征途的羁绊。

      我不是你人生的目标,

      哦,离人慢慢地忘掉;

      你给予我的一切,常新于

      我记忆的泪水,

      我给你的,你知道永沉于

      你遗忘的河底。

      你走向远方,满腹惆怅,

      假如你偶尔回首一瞥,

      也许看见我蜷卧空床,

      晶莹的泪花挂在眼睫。

      你求谅解,增我的志气,

      你怜悯抹不尽我的泪滴。

      我接受你造成的事实,

      多余的解释对我是羞辱。

      愁苦将丧失价值,

      如若我试图挣脱愁苦。

      蹂躏新郎的花环同样

      削弱黯淡自身的权力。

      大方地接受才佩戴在颈上,

      新娘不会乞求,低声下气。

      培育爱情,我不能搀人假意,

      承认界限才能保持其荣誉。

      赢得的成为我不耗损的宝藏,

      得不到的并非什么珍异。

      片刻的相会保存在心房,

      便能战胜长久的分离。

      【道别】

      别了,我将踏上征途,

      时辰已到,此刻当冲破柔情的束缚。

      恒河风疾浪涌,涛声如雷霆,

      船上的旗幡在风中猎猎飘舞。

      时辰已到,此刻当冲破柔情的束缚。

      今日我意志坚定,心肠冷酷。

      不可迟缓,外面已擂响湿婆的金鼓。

      你闭目安睡,离别的梦中骤然战栗。

      拂晓不见身边的情侣,免不了一场痛哭。

      时辰已到,此刻当冲破柔情的束缚。

      你嫩软的双唇红如朝霞,眼里满含愁苦,

      蜜似的绸缪,销魂的情语大部分未倾吐。

      雄鹰将飞渡浩瀚的大海,安乐窝溶人身后的雾霭—一

      从远天不时传来呼喊,激荡着灵府。

      时辰已到,此刻当冲破柔情的束缚。

      世人如此器重我,岂可再分亲疏!

      天帝已经摇醒我,岂可囿居华屋!

      说什么安危,生命知多长,战歌在云天回响,

      双足血红,不朽的死亡豪歌狂舞。

      时辰已到,此刻当冲破柔情的束缚。

      【归来】

      你去了遥远的地方。那时春天

      欢乐的宝藏尚未耗尽,我敬献

      的花串挂在你额际,也未残凋。

      是糊涂的南风将无字的命运传票

      投入你心扉,于是你执笛出门。

      你归来时没精打采,始终不问

      我为什么抚琴弹奏哀婉的春曲。

      花香熏醉的月夜,我的花园里

      光影交叠,枝叶摇颤的芒果树

      散发着生机。我这妆楼的门户

      一直是开启的。每天我在游廊

      作画;黄昏在结亲的烛台上

      点燃红烛默默祝告。光阴似水,

      你的旅程终于结束。远离此地

      你为的是重返此地。哦,旅人,

      命运先将我隐匿再将我找寻。

      心上人啊,你听到要你百转

      千回地寻觅两心相印的召唤?

      你的路,起点、终点都在我门口。

      啊,朋友,不必愧疚——我心头

      未烧起忌恨之火,不会对你诘责,

      沉重的别绪已化为无限的谅解。

      今日我重当新娘,唯一的希望:

      透过离情的面纱,你温和的目光

      发现我崭新奇妙的欢颜。种种

      求索似晨星隐人曙色一样已告终,

      今日良辰不奏喜乐,不结花烛,

      不穿殷红的纱丽,婚礼庄重朴素,

      厅堂内不张灯结彩。经天

      两周的朔月此时又亮又圆。

      清幽、文雅的月光洒遍大地,

      无声地传播你我分合的趣事。

      【坚强的女性】

      啊,天帝,

      征服自己命运的权力,

      你为什么不赋予女性?

      为什么我只能

      清醒地低着头,默默无言

      站在大路旁边,

      怀着困倦的耐心等待

      兑现夙愿的纯属偶然的时日?

      为什么只容我面对虚无,

      找不到成功之路?

      为什么不能勒紧缰绳制服烈性的马驹,

      勇敢地驾着探索之车奔驰?

      为什么不能

      怀着不可战胜的信心

      舍生忘死,从戒备森严的城堡

      夺取梦寐以求的珍宝?

      我不愿蒙着盖头,手镯叮当,

      被牵引着步人洞房,

      以爱的神力

      把我锤炼得无所畏惧!

      以巾帼英雄之手

      接受

      新郎赠送花环的吉日良辰

      难道已消逝在这黯淡的黄昏?

      任何时候我不让他忘记

      我性格的刚毅,

      唯唯诺诺的卑贱,

      不值得他称赞,

      软弱羞涩的面纱

      我一把扯下。

      让我与他相逢

      在浪喧风吼的海滨;

      我与他结合的胜利喜讯让波涛的呼啸

      传遍天涯海角。

      扯去面纱我对他说:

      “天堂抑或三界,

      唯有你是属于我的。”

      那时,

      海鸟的翅膀

      发出的欢快声响,

      拍击西风,

      沿着繁星之路向大熊星座飞骋。

      天帝啊切莫封闭我的嘴唇,

      我的热血中弹奏着湿婆的弦琴。

      让我一生最真挚的心声

      逸出我的嗓门,

      像洪流不可阻拦,

      漫过生活最高的峰峦。

      我的恋人

      将在我心里赢得无与伦比的坚贞。

      让我感情的激流在时光流尽之时

      汇人“安靖”的大海。

      【爱情的项链】

      朝夕相伴的岁月里,

      她一次次慷慨奉献,

      而今,我已没有

      回报她的时间。

      她的夜已化为黎明,

      你接她走了,哦,大神一

      我只能把感激的礼物

      呈献在你的足前。

      我与她在一起时的过失、

      言谈举止的不当,

      我只能匍匐在你足下,

      通过你恳求她原谅。

      今日盛放你供品的盘里,

      我放上尚未给她的

      而早想送给她的

      一条爱情的项链。

      【悲怆的深夜】

      悲怆的深夜,你默然出屋,

      踏上从未走过的陌生的路。

      动身的时候你默默无语,

      未收下任何人的送别辞,

      踽踽步入沉睡的世界——

      找不到你,在漆黑的子夜,

      你那为我熟稔的温和容颜,

      隐人数不清的繁星之间!

      你就这样空手归去,

      不带一样家里的东西?

      二十年你苦乐的负重

      丢在我怀里,你独自远行。

      多少年你吉祥的双手以爱情

      建立起来的美满家庭,

      充满你真挚的温柔,

      今宵永别,什么也不带走?

      你的倩影消逝了的庭院

      日后会降临莫测的悲欢——

      见屋空寂,受习惯的驱使,

      向谁询问能够找到你?

      一个问题此刻在脑海萦回——

      哦,爱妻,你先于我远归,

      你的纤手莫非在什么地方

      为我安置黄昏永久憩息的卧床?

      【她已不在我的居室】

      她不在,她已不在我的居室——

      四处寻找,不见她的踪迹。

      大神,我的居室面积很小——

      丢失的,从此再也找不到。

      你有世界乐园、无边的广厦,

      哦,大神,我专程来找她。

      我独自站在你的暮空下面,

      遥望着你,泪水沁满双眼。

      你这儿永远不会失落任何

      面容、任何快乐、任何饥渴。

      怀着痛楚的心,我找到这里——

      请把我的心深深地沉入瑶池。

      在你的茫茫宇宙,让我重又

      获得家里丢失的摩挲的甘露。

      【相伴的那些日子】

      告诉我,相伴的那些日子,

      你采取什么办法掩饰自己?

      你藏在自己的家务事后面,

      待在主宰心灵的神的眼前。

      怀着一颗谦卑的心,你每时

      每刻高挂帷幕,悄然离去。

      你展示了自己建立的家庭,

      莫非又有了无人知晓的寝官?

      今日当你推开祖宅的门上路,

      完美无缺的风貌清晰地显露。

      一生中的每件事情、每一天,

      已经破碎,散落在你的脚边。

      永恒载负的你的凄然目光,

      望成一代代目不转睛的盼望。

      【你的世界形象】

      啊,贤妻,离别久居的内宅,

      今日你有了艺术女神的风采。

      音乐的莲花座上你怡然伫立,

      玛纳斯圣湖在你的脚下以

      天地的艳影为你细心装扮,

      你的心灵美不会遇到阻拦——

      此时它欣喜地沁入宇宙中

      不竭的欢乐、遍布的善行、

      四射的光芒。你一对手镯

      在所有贞女的手腕上闪射出

      吉祥的柔光。你善良的心

      与普天下的芳心浑然交融。

      以幸运女神、艺术女神的容颜,

      你的世界形象在我心殿闪现。

      【向无限扩展】

      今日我深切地感到我已

      成为更完善的我,是你

      在我之中注入你的品德。

      你亲手轻轻点触我的生活,

      以一块神奇的死亡的点金石。

      从我悼念的熊熊祭火腾起

      净化的新姿;此刻,贞女,

      你高擎无瑕的贞操的火炬。

      它没有悲哀之火没有污秽——

      带来不倦的含福的尊贵,

      你与我的生命水乳交融。

      因而,我得以以全身心

      感到我这男子的生命溶含

      不死的女性,向无限扩展。

      【你完美了死】

      你在我的生活中

      糅进了死的甘甜。

      你用永诀的光芒

      耀亮我黯淡的心房;

      在我不灭的忆恋上

      投映夕照色彩的变幻。

      人生悠远的边陲

      获得了空前的荣誉。

      泪雨洒濯的心空

      仙境的官阙旋隐旋现。

      你在我的生活中

      糅进了死的甘甜。

      哦,端庄、贤惠的爱妻,

      你完美了死。

      你从人生的彼岸

      将充盈沉默的爱恋、

      含泪的善良的心

      时刻送回尘世的阳光里。

      死亡的宅邸幽秘、冷清,

      你独自静坐,身倚窗棂——

      你点燃的灯光里

      跳跃着不死的希冀。

      哦,端庄、贤惠的爱妻,

      你完美了死。

      我的生,我的死,

      你伸出双臂搂住。

      你凭一双手,亲爱的,

      变死为生的情侣。

      你袒露你的心灵,

      死亡中融人甘露。

      你推开冥宫的门闱,

      扯去沉重的厚帷;

      站在迷蒙的生死界上,

      默默无语地瞻顾。

      我的生,我的死,

      你伸出双臂搂住。

      【冰清玉洁的死亡】

      爱情,变庞杂为单一,给奇妙以甜蜜,

      迫使繁复服从自己纤细食指的指挥,

      慢慢引导各种拼搏搅扰的白昼走进

      睡眠酣甜、金灿静谧的黄昏的幽暗中

      和北斗星的灯光满足而平静的熄灭里;

      将浩繁诗篇的激情归人饱含痛苦的

      琼浆的一首情歌——亲爱的,这种爱情

      莫让我丧失,每天你头脑要清醒;

      我的日暮时分,以你手镯闪射的金光

      把金色的梦画在沉睡幽暗的背景上;

      你足染的鲜虫漆闪烁微弱的光辉,

      我沉寂的暮空便显现你无声的步履;

      你不瞬的目光将我的今生径直引向

      你独居的寝官内那冰清玉洁的死亡。

      【苏醒】

      醒醒,醒醒,我的心!

      泪海的潮水在奔腾。

      不熟悉它的海滩,

      不理会任何艰险,

      在它咆哮的歌声中苏醒。

      你的轻舟舞蹈着在海上航行。

      今日的吉祥时辰红霞铺展,

      杲杲旭日升上了蓝天。

      迷失方向的狂风中,

      在安危难卜的航行

      开始时,祝福的诵经声

      传遍辽阔无际的天空。

      天宇寥廓、明洁,不知道

      霞光中出现了什么预兆。

      【也不知道为什么】

      无底大海翻涌的洪波

      受了哪个疯子明晰的暗示,

      为找谁朝天空举起手臂。

      潮水狂虐地淹漫

      荒漠般空廓的海岸,

      神志清醒的白日

      海鸥竟不唱歌曲,

      喷溅白沫的巨澜

      冲击空落的沙滩。

      海浪,海浪,泪的海浪,

      凶猛地撞击着我的胸膛。

      举目远望,一片迷茫,

      前进,不管到什么地方——

      无边的愁苦在瑟瑟抖颤,

      前进,奔向遥远的金色海岸!

      不要依恋昏暝的陆地,

      起航,解开泊舟的绳子!

      海风已经鼓满

      急不可耐的篷帆。

      远远地落在身后吧,陆地!

      不要再桎梏我的舟楫!

      【你在我生命中生活】

      你热爱这绿色的土地,

      你的笑充满纯真的欢喜。

      与人世之波水乳交融,

      你学会了时时高兴,

      你的心能占有他人的心。

      这绿色的土地对你多么亲。

      今日,你仿佛从蓝天

      俯瞰着这寂寞的平原。

      你那动人的笑靥,

      你那顾盼的快乐,

      感染众人,唱着离歌周游

      棕榈树林、村庄和田畴。

      【你最爱的我的瞳仁里】

      摄储着你深情的凝睇。

      此刻我孤独、冷清,

      回忆着对视的情景——

      你在我的心房与我分享

      我瞳仁里你温和的目光。

      冬日的光束在叶缝中抖颤,

      朔风吹落希里斯花花瓣——

      阳光、阴影的瑟瑟战栗里,

      冬日正午疏林的絮语里,

      你的亡魂,我的梦魂,

      共游时不觉泪湿衣襟。

      啊,你在我生命中生活,

      在我心头把期望诉说——

      我深切地感到你

      十分神秘地在我的体内

      化为另一个我。

      啊,你在我生命中生活。

      【嘉宾】

      心爱悄然来临,开门悄然离去,

      一去不复返。

      我期待着另一个嘉宾光临陋室,

      做最后的晤面。

      某一天她将熄灭明亮的灯烛,

      扶我登上金辇,

      离别故居,驰上璀璨的星月之路,

      两边不见花苑。

      那天,我早早开门,怡然静坐,

      琐事已经做完——

      那天,她飘然而至的美好时刻,

      不会受到阻拦。

      早已置齐祭奠神祗的上等供品,

      一切准备就绪——

      我迎迓这位多年浪迹天涯的嘉宾,

      默默地伸出双臂。

      今日开门离家远去的人儿

      留下这样的话语:

      “有个客人专程来接你,

      擦干你的泪水!”

      拔尽刺人世俗生活的一根根蒺藜,

      完成编织的工作。

      手持编就的完美的花环,告别祖居,

      我将前往新建的寓所。

      【完满】

      一个寂静的子夜,

      怀着

      不眠的激动,

      你缓缓地低下头,

      眼眸

      盈泪,把我的手亲吻——

      你对我说:“你若远去,

      每日

      无边空虚的重荷

      将我的情感世界

      压得

      像一片荒芜的沙漠。

      天空布满的疲惫

      从心里

      将全部安宁夺走。

      没有快乐,没有阳光,

      哀伤

      缄默,比死更难受。

      二

      听罢,我把你的头

      搂在胸口,

      俯耳对你轻声说——

      “你如果弃我远去,

      你的

      歌曲里永远闪烁

      一道道悲怆的闪电,

      我的心田

      在灼灼电光中愣怔。

      离别的美妙的游戏

      终日

      在我眼中胸中进行。

      到了远方,哦,情人,

      你能

      找到最近的心扉——

      于是在我的世界

      你可以

      拥有完满的权利。”

      三

      大熊星座的星星

      聆听

      两位情人的耳语;

      这耳语的一条小河

      流过

      一簇簇芳香的晚香玉。

      之后,无边的分离

      以死的形式

      立在两人中间。

      见面、交谈从此结束,

      轻抚

      丧失的无限里没有语言。

      然而虚空并非虚空,

      苍穹

      蔓延悲痛的烈火,

      一个个在火焰里

      以火曲

      创造梦的世界。

      【外国花】

      哦,外国花,当我问你一

      “你叫什么名字?”

      你笑着摇摇头,于是我明了

      名字无关紧要。

      不是别的,那笑容

      就是你的身份。

      哦,外国花,把你捧在胸前

      我问道:“对我说,

      哪儿是你的住处?”

      你笑着摇摇头,说:“不清楚,不清楚。”

      我于是明白,听你

      讲不讲都没关系。

      你肯定有栖身的地方,

      你的住房,

      不在别处,在理解你

      热爱你的人的心里。

      哦,外国花,在你耳边

      我又问:“你操什么语言?”

      你笑着摇摇头,叶片

      飒飒地舒展。

      我说:“我懂你的意思,

      你芬芳的言辞

      无声表达企盼。

      我的气息充满你气息的语言。”

      哦,外国花,我抵达的第一天早晨问你:

      “你知道我是谁?”

      你笑着摇摇头,我暗自思忖,

      这不要紧。

      “我的心因你的摩挲

      而充满甜蜜。”我说,

      “哦,外国花,这比别人认识

      我珍贵许多倍。”

      哦,外国花,当我问你:“对我说,

      你会不会忘记我?”

      你笑着摇摇头,我知道你会

      常常把我怀想。

      两天后

      我起程返回祖国,

      那时,你不会忘记我,遥远的思念

      领你我在梦中相见。

      【看不见的女人】

      当漆黑的夜里熄灭了灯光,

      当房门关闭,没有人在身旁——

      黑暗中似乎

      有人走到门口,

      我好像听见了轻盈的脚步声,

      谁的手镯的叮当回荡在夜风中。

      几次在心里说,开门,开门去。

      少顷,不知几时,沉睡中却又忘记。

      “哪个客人半夜还

      独自坐在门前?”

      不时从睡乡苏醒,当心儿这样询问,

      我说:“不是别的,那准是我的梦。”

      万籁俱寂的深夜,天上的大熊星座

      仿佛在窗户外用暗语呼唤我。

      心想:“何不起床,

      把屋里的灯点亮。”

      但慵懒地躺着,始终没有点灯。

      房门仍然锁着,逝去一个个时辰。

      一阵南风袭来,树木的心儿战栗,

      沙沙的枝叶声好似含混的呓语。

      【一缕缕兰花幽香】

      陶醉我的心灵之窗,

      吻遍我的肢体,留下持久的喜颤。

      刚一苏醒,酣睡忽又涌满双眼。

      当晨星在青黛的东方天空消失,

      像离别之夜的晶亮泪水一滴,

      心幕上骤现远景——

      谁的伤感的话音

      融合希里斯花的清香,在焦灼的林径上缭绕,

      索索地摇颤着露水濡湿的芳草。

      我起身披衣下床,打开房门,唉,只见

      门前的地上放着谁用兰花编的花环。

      哦,远处一双眼睛

      像花林里的柔影,

      幻影般地在初升的鲜红霞光中消隐,

      也许她就是夜间站在我门口的客人。

      从今天起晚上我敞开我的房门——

      屋外的窗户前点一盏明亮的灯。

      从今天起眺望大路,

      等候一个人的爱抚。

      那兰花花环的幽香何时驾好心的清风

      夜里再度光临,弥覆我久盼的心?

      【担忧】

      你把更多的爱情的价值

      塞进我的手里,

      我内心深处的缝隙

      岂不暴露无遗?

      明智之举是还清欠你的债,

      驾空舟归去。

      纵然饥肠辙辘辘也是好事,

      你充满甜蜜的心,

      收回吧,请你收回!

      为怕排遣我自己的哀愁,

      却引发你心中的痛楚,

      为怕我自己的负担减轻,

      却导致你负担加重,

      为怕我孤寂之心的焦急呼唤,

      夜里搅得你无法人眠,

      我不敢对你吐露真实的心迹。

      你如忘记这一切,

      忘记委实是件好事。

      我沿着幽径散步,你一双眼

      深情地望着我的脸。

      我想对你说:“一起散步,

      把你的心里话对我倾吐。”

      看到你的脸,我心里

      突然产生莫名的忧虑。

      我窥见隐秘的情感的火苗

      【在你生命之夜的】

      幽暗深处熠熠闪耀。

      哦,苦修女,我倘若

      突然点燃你的祭火,

      那炽热的火光将把隔阂摧毁,

      我的清贫一览无遗。

      在你爱情的熊熊祭火中,

      我还能投什么祭品?

      所以我低下头对你说——

      怀着与你相会的回忆,

      我将独自返回祖国。

      【我的玉兰】

      你从何处像梦魂飘入我的心殿?

      哦,我的玉兰!

      “认识我吗?”在我不懂其语言的异域,你开了口;

      我的心儿望着你吟唱:“认识,认识,我的挚友。”

      多少个清晨为我熟稔的笑容披露了你的心意:

      “啊,我爱你!”

      你从何处像离情注入我的心坎?

      哦,我的玉兰!

      我于是思念黄昏丛林里淅沥的雨声、

      平原上梦一般徜徉的夏日的湿风。

      夜雾沮湿的幽暗里轻漾着你的心迹:

      “啊,我爱你!”

      你从何处像伉俪的笃爱来到我面前?

      哦,我的玉兰!

      我于是怀想深夜窗口闪烁的灯光,

      但不快乐,满腹悲哀,泪盈眼眶。

      那一夜你的花环在我的灵府表明心志:

      “啊,我爱你!”

      你送给我悠悠岁月的一声长叹,

      哦,我的玉兰!

      在我胸口压上跨越时代的重负——怅然眺望大路,

      一次次走到门口,一次次退回沉默的孤屋。

      你心中永盼的情笛吹出泪浣的真挚:

      “啊,我爱你!”

      【感激】

      我起誓“我永远不忘记你”时,你的泪眼

      默默地望着我。请原谅,如我忘了誓言。

      好多年过去了。几多新春的玛达毗花蕾

      一层层落在那天的热吻上面,已经枯萎;

      多少日子的中午,在那热吻上面,

      一只只啼叫的鸽子衔来它们的倦眠,

      又纷纷飞去。你乌黑眼睛的目光

      曾含羞带怯悄悄地在我的心灵上

      写第一封情书;一年年一个个时辰,

      在你芳心的署名上面,活跃的光影

      把色彩涂抹,多少个黄昏在上面

      画了许多金色的忘却,多少个夜晚

      用已模糊的线条书写的自己的美梦

      将热吻遮盖。每个时刻每个时辰

      挥笔胡写乱画,像无忧无虑的男孩,

      在心扉上书写自己往日的美好回忆,

      之后任其互相消融,编成忘却之网。

      时过境迁,如果今年的春天我遗忘

      那年春天的情话,痛苦之灯的光亮

      如果静静地隐逝,那我请你原谅。

      但是我知道,是某一天你的出现使

      我今生我歌曲的作物至今未停止

      结出果实;记得你含情脉脉的眼神

      弹奏情琴,有一天轻轻弹响阳光中

      他的心语。你的轻柔抚摩已不复存在,

      但在我心里留下一块神奇的点金石——

      为此,大干世界的不朽形象经常在

      我身上显现——有时让我畅饮莫名的

      快乐的琼浆。请你原谅,这如被忘掉。

      但是我知道,有一天你悄然把我叫到

      你的心里;所以我可以原谅我的命运——

      它忘记一切,把如许忧伤如许悲痛

      注满我的天年。它常常从我的嘴边

      夺走水杯,一次次微笑着对我欺骗,

      它打破信心,把满载成果的航船引领

      到海滩前,突然凿沉。我原谅他的恶行。

      如今你不在了,你越走离这儿越远,

      黄昏为你抹去的鲜红吉祥痣而伤感,

      这空荡荡的屋里,我的生活无伴无乐趣,

      我接受一切,尤其要接受的是你曾在这里。

      【轻柔的音符】

      我在心里为她取名为轻柔的音符“咪”。

      这名字一旦传到她耳里,

      她必定疑惑地坐下,笑吟吟地问:

      “这名字是什么意思?”

      意思讲不清楚,不过是纯洁的。

      世上事情复杂,有种种善恶——置身其间,

      她与大家基本上是相识的。

      我坐在一边观察,

      她不晓得她周身播放着一种音乐。

      在安置她心灵主宰的御座的所在,

      在主宰的脚下,痛苦的香炉里

      袅袅升起的青烟的暗影像遮翳明月的云雾

      浮上她的眼眸,轻轻地盖住笑意。

      她的语音流露若有似无的哀怨。

      她不知道这是她的生命之琴弹出来的。

      然而,她的迈步她的端坐她的言谈举止,

      却配以晨曲的乐调。

      我揣摸不透她何以如此,

      所以称她为轻柔的音符“咪”。

      我也不明白为什么抬眼看她,

      心弦便流泻泪光的变奏。

      【你属于我】

      我深知你已经属于我,

      我从未想到应该确定你赠品的价值。

      你也不提这样的要求,

      日复一日,夜复一夜,

      你倒空你的花篮。

      我瞟一眼,随手扔进库房;

      次日没有一点儿印象。

      你的赠品融合着新春枝叶的嫩绿

      和秋夜圆月的清辉。

      你以黑发的水浪淹没我的双足;

      你说:“我的赠物不足以纳你王国的赋税;

      贫女子我再无可赠的东西。”

      说话间泪水模糊的你的明眸。

      你匆匆离去,

      日复一日,夜复一夜,不见你返回。

      数年后开启库房,

      我看见你赠送的宝石项链,

      拿起捧在胸前。

      我冷漠的高傲颓然跌倒在

      印有你足迹的地上。

      忆恋中显示爱情的价值,

      失去你我才完整地得到你。

      【谐韵的另一行诗】

      我遇见她,

      与她四目相对的时候,

      还是个少年。

      她问我:“你找谁?”

      “世界诗人心血来潮。”

      我答非所问地说,

      “从他浩如烟海的作品摘下一行诗,

      抛进地球的气流中。

      它在融和花香、笛音的气流中流浪,

      相信能找到与之谐韵另一行诗;

      它蜜蜂的纤翼奏鸣着

      它寻觅的沉寂的嗡营。”

      她听了默不作声,

      转脸望着别处。

      我伤感地问:“你在想什么?”

      她一面撕揉花瓣一面反问:

      “你怎么知道能否寻到另一行诗?

      那一行诗在你浩瀚的诗篇里。”

      我说:“我在寻找我破碎的生活中

      藏得最深的秘密;

      它会带着自己的感情向我自首的;

      我知道我奇特的谐韵

      在它的里面。”

      她没有再说话。

      我见她肤色浅黄;

      颈项上精致的金项链

      闪烁着秋云辉映的那种柔和的光。

      她眼里含着迷茫的惶恐,

      像怕谁与她不辞而别,

      远走高飞。

      她踌躇的双腿没有发现

      哪儿是她的院墙。

      在倥偬的人生旅途中,

      我期望的仅仅是与她见一面。

      不久她去了。

      【重塑】

      原先你伫立在光影中间,

      尔后从天帝的心境出发,

      跨越天地的界线,

      进人人间的形象之官。

      你把你柔体的肖像

      投映在我广袤的心幕上。

      我是你画师的助手,

      得以挥动心灵之笔

      勾勒你的轮廓,

      完美你的丰姿;

      一天天以我情愫的颜料

      缤纷你的形象。

      我的灵性之风在你的周遭回旋,

      时而徐缓,

      时而罡风般急骤。

      你凭借我对你的认识,

      认识了你自己。

      我惊奇的注视似点金棒,

      点触着你的柔情,

      唤醒你欣喜的玉容。

      【远飞的心绪】

      当年你立在暗处,

      考虑着是否进屋。

      我隐隐听见你的手镯声。

      你粉红的纱丽的一角,

      在门外风中飘拂。

      我看不见你的面容,

      但看见西天的斜阳把窃得的你的倩影

      投落在我房间的地板上。

      我看见门槛上的纱丽贴边下

      你白皙纤足的游移的迟疑。

      我没有喊你进屋。

      今日我飘逸的心绪,

      像九月下旬深邃天穹的星云

      和雨后湛蓝的天空隐逝的白云。

      我的爱情,

      像一块农夫遗弃多年、

      田埂毁坏的稻田;

      元初的自然漫不经心地在上面

      扩展自己的权限。

      荒草和不知名的树木蔓生,

      与周围的丛林连成一片。

      我的爱情,

      也像残夜的启明星,

      在晨光中沉没自身的光环。

      我的灵魂如今不受限制,

      为此你可能对我误解。

      先前的痕迹已经抹尽,

      任何地方的任何樊笼里

      无法将我囚禁。

      【如今你是冷月】

      如同法尔衮林野缤纷的旖旎

      一天天退化为维沙克月贫困的干枯,

      啊,娇柔的丽人,

      你毫不怜惜地舍弃荡人魂魄的魅力。

      你曾亲手把痴迷注入我的双目,

      把奋跳注入我的血液。

      啊,殷勤的侍女,

      你曾把醺醉斟满我的心杯。

      而今,你神奇的甘浆倾倒在地上。

      你漠视我的赞扬,

      忘记呼出我瞳仁里的惊诧;

      你的服饰不泄露激情,

      听不见你钏镯文静的琤琤一

      它曾赋予我的姓名以韵律。

      对于我,如今你是默默无言的冷月,

      心里没有烦恼,没有忧愁。

      你曾用我爱的色彩,

      将你装饰成令人销魂的新奇女性,

      可今日你蒙上亘古的黑幕,

      无色也无语。

      你越是奉献你自己,

      你越是显得奇妙。

      你欺哄我,等于剥夺你的成功。

      你鲜妍的时日的碎片,

      一层层堆积我的心头一

      昔日的牌楼、楼宇的基石,

      成了杂草丛生的荒径。

      我居住在你倾圮的丽姿之厦的废墟里,

      在泥土下的黑暗中寻觅,

      收集手触到的一切。

      你住在吝啬的灰暗的沙漠,

      那里没有解渴的水,

      也没有诱惑干渴的海市蜃楼。

      【故地重游】

      这两棵相偎的树下,昔日

      你大方地倒给我解渴的水。

      四周看不到树林一片,

      我问能否坐在你身边。

      当时也许过了归家的时刻,

      耽误了你要做的家务活儿。

      两棵树是沙漠生命的絮语,

      隐藏的甘霖能保护它的葱绿?

      两个人知道我多少离情

      那天融人它飒飒的悲鸣;

      忽见头上飞过一只孤鸟,

      失望的翅翼在天上画一圈哀号。

      天色将黑,时光催我回归,

      我对你说,你我后会有期。

      你露出黯淡的微笑,

      【娇嫩的心里似乎知道】

      蒙着面纱的无始的忧伤

      一直坐在“无限”的胸脯上。

      此后白白消耗了许多年,

      无情的脚踩碎了那一天。

      亲爱的,数十年后重游故地,

      一路走来,心中又惊又喜;

      又看见那口井和井边相偎的绿树两棵。

      你不在了,仍在的是干渴的记忆的沙漠。

      这口井里至今深埋着

      那千载难有的时刻——

      隐身的姑娘你可知道

      这在我如财神的珍宝;

      何年何月,哪一朝代的情女

      把它挖出来,当作赠礼?

      【远方的女人】

      那天你在远离我的地方,

      也坐在离我最近的心座上。

      无从窥见你的游戏

      在心河上游弋。

      我在你的近处猛地停下脚步,

      “远方”的情笛便在你惊慌的眼里吹奏。

      你的倩影在心林里逡巡,

      你的风姿超群绝伦。

      那天你走到我的身边,

      惊煞我的企盼。

      收下一朵花的馈赠,

      你命春风永远吹拂我的生命。

      未了,当你幽会的车辇

      找到的路宽阔、平坦,

      【你的心愿】

      不再遇到认识新事的困难,

      求索便结束,

      不必再苦修。

      你的风帆不会再受到南风的突然袭击;

      索纳之绳已经松弛,

      早春之夜芒果花流荡的芳思,

      不再附丽于你的忧郁。

      没有愁闷,没有悲切,没有期盼,

      驯顺的日子流逝,首尾相连。

      情爱疲软,

      丧失语言范畴里的语言。

      于是屋隅里的酒杯我每日举起,

      没有一只杯里涌溢清泉的活水。

      【 一瞥】

      上车的时候,她微微转过秀丽的面孔,向我投来最后温

      情的一瞥。

      大干世界,我该把这一瞥目光珍藏何处?

      我能找到时光不流逝的所在?

      这动人心弦的一瞥将失落在云霓的金辉隐逝的黄昏?将

      被荡涤纳迦斯花粉的暴雨冲走?

      让这娇嫩的一瞥在万物中流浪,最终能不栖身于闲言碎

      语的垃圾堆和复杂情感的废墟里?

      她这一瞥目光中的馈赠,超乎人世一切琐事,递到我手

      里,我将它织进歌曲,溶人旋律,收藏在“美”的琼阁。

      地球上,等待帝王的权势和富翁的财产的是死亡。

      然而,热泪中难道不含有足以永久保存这一瞥目光的

      甘露?

      情歌的曲调说:“请交给我吧,我不接触帝王的权势和

      富翁的金钱。可那些细微的表情是我万世的珍宝,我能把它

      们编成‘无限’颈上的一串项链。”

      【一天】

      此刻,我记忆的屏幕上,又浮现起那天中午的情景:下

      倦了的暴雨,不时被狂风吹得亢奋起来。

      昏暗的书房里,我无心写作,操琴弹奏深沉的玛勒尔

      雨曲。

      她从旁边的卧室出来,走到书房门口便踅了回去。少

      顷,又来到门口,轻轻地迈腿进入书房,轻轻地坐下,低头

      做了会儿针线活儿,然后怔怔地望着窗外烟雨笼罩的树丛。

      雨停了,曲儿也弹完了。她起身拢拢秀发。

      除了这无声的动作,她没有别的表示。留给我的,便是

      雨丝、琴曲、闲坐、幽暗浑然交融的一个中午。

      充斥历史书的是帝王和征战的廉价故事。但那天中午相

      对静坐的一段时光,像无价之宝,珍藏在岁月的金盒里,

      这,只有两个生灵知晓。

      【十七年】

      我是她十七年的相知。

      多少次交往,多少次见面,多少次闲谈;她周遭几多梦

      幻,几多猜疑,几多暗示;与她一起,早晨苏醒望见的明亮

      的启明星,雨季黄昏,素馨花的清芬,暮春聆听的慵倦的乐

      曲……十七年的一切,镂刻在她的芳心。

      十七年她直呼我的小名。应答者不是造物主的杰作,而

      是用她十七年的谙熟塑模而成;唯独在她的心灵里,时而以

      亲昵,时而以疏远,时而以动作的热情,时而以恶作剧的过

      度,时而当着众人的面,时而独坐幽静处,得以塑模这位应

      答者。

      弹指间又流逝了十七年。后十七年的日日夜夜,未曾用

      我的名字的圣线联结,是零散的。

      所以它们天天问我:哪里是我们的归宿?谁引导我们进

      入楼宇?

      我回答不出,默默地思忖着。

      它们一面乘风飞驰,一面快活地说:我们去寻找。

      找谁?

      它们也不晓得找谁,飘来飘去,像迷茫的暮云,溶人瞑

      暗,踪影杳然。

      【首次伤悼】

      昔日绿荫婆娑的曲径,如今野草丛生。在这僻静的地

      方,忽听背后有人问道:“你不认识我了?”

      我回首打量着她的脸,困惑地说:“我仿佛见过你,只

      是说不出你的芳名了。”

      “我属于你久远的往昔,是二十五岁那年的伤悼。”她眼

      角闪着黯淡的泪光,宛如荷塘水面上颤动的朦胧的月辉。

      我错愕地站了一会儿,问道:“那年我眼里你像斯拉万

      月的雨云那样黝黑,而此刻我看你是阿斯温月金色阳光的

      化身,莫非你失落了那时的泪水?”

      她不言语,莞尔一笑。我看出这一笑的含蕴极其深厚,

      雨云已经学会像秋日的素馨一样嫣笑。

      “你至今珍藏着我二十五岁时的青春?”我又问一句。

      “你仔细观察我胸前的花环!”

      我发现那年春天编织的花环竟未凋落一片花瓣。

      “我的一切俱巳衰颓。”我伤感地说,“唯有你白净颈子

      上我二十五岁时的青春尚未褪色。”

      她慢慢地取下花环挂在我的脖子上:“你还记得吗?那

      时你说你需要的不是慰藉,而是伤悼。”

      “似乎说过这样的话。”我有些不好意思,“但光阴荏

      苒,不知不觉也就淡忘了。”

      她立刻用坚定而真诚的口气说:“心灵主宰的新郎没有

      忘却。我一直隐坐在绿荫里……接受我吧!”

      我握着她的纤手,由衷地赞叹:“你依然那样楚楚动人!”

      她显得很激动,说:“昔日满腔的悲恸,今日化为了

      安恬。”

      【负义的哀痛】

      拂晓时分,她起身告辞,踽踽离去。

      心儿宽慰我:“万物皆空。”

      我愤然反驳:“这桌上的针线盒,这凉台上的花盆,这

      床上题名的纨扇,都是实实在在的。”

      心儿说:“冷静地想想吧——”

      “住口!”我打断他,“这本小说书里夹着她的一根黑

      发,说明书还没有读完,假若这本书是幻影,她岂非幻影之

      幻影!”

      心儿默然。

      一位造访的友人侃侃而谈:“尤物皆为真实,永不泯

      灭,世界把它当作珍宝,编成胸前的一串项链。”

      “你这话有何根据?”我不悦地问道,“芳躯不是尤物?

      可如今她的芳躯在哪儿?”

      犹如顽童撒野拳打母亲,我擂击着世上我钟爱的一切,

      咬牙切齿地说:“人世背叛了我。”

      蓦地,我心里一惊,仿佛听见谁在骂我:“你这个负

      心汉!”

      往窗外望去,高大的阔叶树后面冉冉升起了一钩弯月,

      好似离去的人儿欲掩还露的笑意。从疏星点缀的夜幕后面传

      来了责问:“我的奉献难道是欺骗?你为什么那样坚信所谓

      的辞世呢?”

      【倩影】

      我情人的倩影

      变幻在含泪的晴空。

      藏在云缝中的晚星里,

      我的情人对谁俯视?

      她的记忆里闪耀晚灯熄灭的光芒。

      我的情人用花林的暗香

      编织的花环无人欣赏。

      我的情人冒着七月的暴雨

      在空中踯躅,遗失心语。

      我的情人的裙裾

      飘拂在密林青翠的兴奋里。

      爱梦破了无法重做

      心神迷恋艳姿的岁月,

      梦绕魂牵情人的岁月,

      已经溶人悠悠历史。

      如今心空洒满恬静的希望。

      一抹柔光照洁我的生活。

      少年时代甜蜜、灿烂的

      爱梦破了无法重做。

      难以忘怀的女神画的一幅幅初恋,

      至今在心里染绿回忆的荒原。

      女神像一缕芳香霎时间消失,

      恰如春日晓梦醒来痕迹不见。

      劳顿的暮年之流上,

      没有再没有晨光延展。

      【上色】

      光线暗淡的人生的黄昏,

      对她的回忆日趋淡漠,

      弹奏一曲深婉的恋歌,

      为她模糊的形象上色。

      这颜色苏醒于春天的

      金色花的花粉,

      这颜色融于方醒的

      杜鹃的啼鸣,

      这颜色由一轮圆月

      往番石榴树荫里倾泼。

      她的形象随同晨曲

      在我的心空萦回,

      她的形象和弦索的咏叹

      把蜃景投入我的眼睛,

      她的形象用胸中的热血染红,

      是我梦中的嘉宾。

      【普通姑娘】

      我是深闺内院的女子,

      您不会认识我的,

      萨拉特先生。

      我拜读过您的最新小说《枯萎的花环》。

      您笔下的女主人公埃鲁克茜

      三十五岁溘然去世。

      她曾与二十五岁的情敌激烈搏斗,

      我看得出,您非常仁慈一

      您让她赢得了胜利。

      现在说说我自己。

      我年纪尚小,

      但韶华的魅力已打动了一个人的心。

      得知这一情况,

      我激动得浑身哆嗦——

      忘记自己是个普通姑娘。

      像我这样的孟加拉姑娘千千万万,

      她们也秀丽可爱,

      拥有妙龄的神咒。

      我恳请您写一部关于一位普通姑娘的小说。

      她陷入巨大的悲痛之中,

      如果她心灵深处沉淀了非凡的情感,

      她该如何昭示?

      有几个男子能把它发掘出来?

      他们的眼睛为花容玉貌所炫惑,

      但他们的良知并不探寻真实。

      我们以蜃景的价格出卖我们自己。

      容我说一下我说此话的根由。

      【您可以假设看中我的】

      那一位名叫纳雷斯·桑。

      他一本正经地告诉我,

      还没有第二个像我这样漂亮的姑娘

      映入他的眼帘。

      我既没有勇气相信

      也没有决心不相信他的赞辞。

      后来,他去英国留学。

      我偶尔收到他的来信。

      我常常胡猜乱想:罗摩啊罗摩,

      成群的英国姑娘出入公共场所,

      她们个个出类拔萃,

      聪慧过人,神采飞扬;

      她们已经发现昔日埋没在

      印度百姓之中的纳雷斯?

      果然,上回他来信说,

      他与丽姬一道下海游泳一

      丽姬像优哩婆湿似的浮上水面时,

      他情不自禁地朗诵了

      孟加拉诗人赞美优哩婆湿的诗句。

      然后,他俩并肩坐在沙滩上——

      面对着翻涌的蓝色海浪和满天明丽的阳光,

      丽姬动情地缓缓说道:

      “你来的那天和回国的日子,

      好似贝的两张壳,

      让一颗罕见的浑圆的无价泪珠充填其间吧!”

      她委婉地表达爱慕的手法何等高超!

      纳雷斯还在信中写道:

      “即便她胡诌,那又何妨!

      说得实在大感人了——

      嵌玉的金花难道是真花?

      但何尝不给人以美的享受!”

      您明白了吧,萨拉特先生,

      他信中比喻的隐义像无形的钢针

      刺人我的胸膛。

      并且冷酷地提醒我,

      我是个普通姑娘。

      我没有回报门第高贵的情人的足够资本。

      唉,我无力改变现状,

      终生是个债务人。

      萨拉特先生,求求您,

      写一部关于普通姑娘的小说吧一

      这位不幸的姑娘,

      必须同六七位才貌出众的女性竞争——

      如同俱卢战场上阿周那之子阿维马努,

      单枪匹马与七位凶悍的骑士厮杀。

      我知道厄运已落到我头上,

      我已经输了。

      但请您允许您笔下的女主人公代替我获胜,

      使我读了扬眉吐气。

      让您的生花妙笔传递

      檀香般芬芳馥郁的喜讯吧!

      为您的女主人公起名马拉蒂,

      这也是我的名字。

      不必担心被读者发现,

      孟加拉平原上有无数个马拉蒂,

      都是可以信赖的心地淳朴的姑娘。

      她们不懂法语、德语,

      只懂得委屈落泪。

      您准备如何让她获胜?

      您的灵魂高尚,

      您的笔触神圣。

      也许您打算导引她走上自我牺牲的道路,

      忍受不堪忍受的痛苦,

      和沙恭达罗一样。

      原谅我吧,萨拉特先生,

      让她下来站在我的位置上。

      长夜的黑暗中躺在床上,

      她向天神祈求的巨大恩典不会赐给我,

      但您的女主人公可以得到。

      写纳雷斯在伦敦混了七年,

      处在水性杨花的女人的包围之中,

      一次次考试不及格。

      然后,您的笔锋一转,

      写马拉蒂在加尔各答大学的

      数学考试中独占鳌头,

      获得硕士学位。

      但您如果在这儿收笔,

      您小说之王的桂冠会被玷污。

      不要管我的处境如何艰难,

      不要收缩您的想象力。

      您和天帝一样是不吝啬的,

      送马拉蒂去欧洲深造。

      写那儿的一群学者、圣哲、英雄、

      诗人、艺术家和君主簇拥着她,

      像天文学家发现星球那样,

      发现她不单才华横溢,而且性情温柔。

      不是在愚昧的国度,

      而是在有圣人、慈善家,

      有英国人、德国人、法国人的地方,

      揭示她征服世界的魔力的奥秘;

      举行举世瞩目的盛大集会,

      对她表示热烈欢迎!

      描写她头上落下赞颂的甘霖。

      她落落大方地穿过人群,

      像海面上滑行的一艘帆船。

      人们一看她的秀目,

      交头接耳地说印度的雨云和阳光

      交融在她迷人的眼神里。

      (顺便说一句,造物主的爱怜

      确实溶化在我眼神里。

      不过我必须承认,

      命运尚未让我遇到欧洲的有识之士。)

      纳雷斯和那些出类拔萃的女士,

      尴尬地站在会场的一角。

      以后呢?我的故事到此结束。

      我的梦幻破灭,

      可怜啊,普通的姑娘!

      唉,白白浪费天帝的创造力!

      【 自由】

      母亲哭着说:“我幼小的女儿

      怎能嫁给他呢?他的年龄比女儿大五倍,

      见了他,我的孩子会吓死,

      这门亲事,

      我不能同意!”

      父亲说:“收起你的眼泪,

      找了许多日子,这个潘查南令人满意。

      你不知道他出身名门?

      如今谁不想跻身于社会上层?

      不要他,哪儿有更好的乘龙快婿?”

      母亲立刻反驳:“贾塔吉家的普林

      并非豪门出身,

      可他相貌英俊,心地淳朴,

      考试成绩门门优秀,

      年年获得奖学金,

      心灵和黄金一样纯净,

      他俩从小青梅竹马——女儿笑着和他玩耍,

      一天天长大;我今天去提亲,

      他家准保赞成。”

      “罗摩,罗摩!

      闭上你的嘴!”父亲一声怒喝。

      “他们在社会的最底层,哪个婆罗门

      会肯在他们的脖子上挂圣线?

      看着顺眼,就是女婿?无稽之谈!

      纯属典籍讽刺的妇人之见。”

      自从男方看了新娘的脸,给了聘礼,

      曼殊丽卡的胸脯时刻被

      无形的匕首刺得鲜血淋漓。

      女儿对母亲仁慈心灵的主宰无需掩盖;

      走路吃饭睡觉,母亲和女儿心烦意乱,

      家庭的天空时刻掠过悲痛的闪电。

      父亲的心中崛起的骄傲岿然不动——

      他从不示弱,苦乐、愤怒、憎恨

      都不能动摇他对宗教的坚信!

      他人生的车轮在钢铁大道上行进,

      【从不或左或右地】

      发生一寸的偏离。

      他宣称:他的修行无比艰辛;

      不靠别的,全靠坚定的意志;

      堪与奥斯塔波格罗、查玛达格尼等圣哲媲美,

      女人,不懂得其价值。

      暗礁林立的泪河的静水上,

      缓缓飘逝两个女性的时光。

      终于在维沙克月的夜里,

      曼殊丽卡和潘查南成了老夫少妻。

      临别时父亲摸着女儿的头说:“愿你

      事事处处像贞女莎维德丽。”

      奇怪,祝福不到两个月,

      父亲的苦修便结出第一批硕果一

      潘查南被阎罗抓走;但女儿的命运注定父亲的

      祝福不再结果实;阎罗未让潘查南回归故里。

      曼殊丽卡返回娘家,

      抹去头顶心的朱砂。

      悲欢交织的日子

      像落人流水漂荡的花儿一样逝去。

      终于,

      曼殊丽卡年满十六,

      儿时心藤的绿叶背后,

      穿透生命的奥秘

      露出的一个花蕾

      并不了解自己。

      【野性的风】

      从未在外面询问它的姓名。

      那花蕾充溢蜜汁,

      悄然开放在心底。

      那是爱情的奇葩,急切地舒展

      鲜艳的花瓣。

      她于是认识了自己,

      时常惊诧地对自己凝视。

      福音飞离天海的彼岸,

      踏着阳光的碧波朝她呼唤。

      夜阑的黑暗中,

      饱含泪水的“无限”的哀痛

      侵扰着她。

      表面上她不戴首饰,衣着素雅;

      芳心却一层层展示娇艳,

      她见了陷入沉思。做家务的隙间,

      她倚窗眺望,

      户外萨吉纳树一簇簇花朵依贴篱墙,

      昼夜以洁白的笑容

      迷狂着天空。

      她孩提时游戏室里的

      【那位伙伴何以】

      充实了水域、陆地的心!

      隐入幻影,

      而今又无声地融进

      千姿百态,他的足音在叶片上

      沙沙作响。

      蜂群翅翼的奏鸣中,

      听得见他喟叹的声音。

      看着女儿闭着嘴一声不响,

      似有一把刀插入母亲的胸膛。

      不可描述的心语的魔力把泪湿的人影

      蒙上曼殊丽卡的眼睛;

      含泪的心灵的沉重苦楚

      使她的双唇显露

      秋夜那般的平静的期盼。

      母亲吃不下饭,流泪叹息:“啊,天帝,

      摈弃我苦命的女儿,你在哪里?”

      有一天父亲吃罢午饭,

      口衔着水烟吸管,

      【照例在床上躺着】

      读一本英语爱情小说。

      妻子为他扇风为他按摩手脚,

      忽然开口说道:

      “随别人怎样说三道四,

      哪怕喷来毒气把我毒死,

      我也要让曼殊丽卡

      再次出嫁。”

      丈夫冷笑一声:

      “你们母女俩等我死了尽可同一时辰

      一道再嫁,耐心地再等几天!”

      说罢又轻轻吸一口烟。

      妻子被激怒:“哼,你心真硬!

      对女儿没有半点慈爱之情!”

      丈夫坦然承认:“不错,我是铁石心肠,

      我走的宗教道路冷酷异常,

      假如我是黄油的玩偶,早已哭化。”

      妻子无可奈何:“唉,命运哪,

      这事儿跟谁能说清楚!

      这家里吃穿不用发愁,

      可孤寂的女儿心儿破碎,

      整天把房门关死,

      一天天消瘦,只怕不久于人世,

      三界还有什么比这更不合情理!

      你那些经典的破纸里没半点人性,

      只有心中的天帝知道哪儿有同情。”

      丈夫不屑地笑笑,心想:“女人

      是充满怨气的灯笼,

      根本不懂生活本身是累筋伤骨的修行。”

      这么想着,又沉浸于爱情小说的情节之中。

      忧伤煎熬中母亲的生命之灯

      终于熄灭。曼殊丽卡的父亲

      成为鳏夫。

      他大儿子携妻带子在帕特那居住。

      两个成婚的女儿不在身边,

      一个在法里德普尔,另一个更远,

      在文底耶山南边的

      马德拉斯市。

      曼殊丽卡单薄的双肩

      挑起照料父亲的重担。

      他见了婆罗门厨师做的饭就皱眉头,

      不是妻子做的饭菜,总觉得不对胃口。

      中午吃米饭一碗,

      傍晚吃面包或空心饼一盘;

      吃米饭必须

      有五六块炸鱼,

      吃面包或空心饼需有

      色香俱佳的羊肉。

      曼殊丽卡每日亲手为父亲做两顿饭,

      宗教节日更严格遵从他写的菜单。

      她在父亲的房间扫地抹桌子,

      烈日下晾晒他换下不穿的冬衣;

      整理箱子里书桌上的书刊;

      按时给洗衣工付工钱;

      买牛奶,买佐料、油米,

      记账算错了免不了受训斥;

      做的泡菜总不如

      母亲做的那么可口,

      为此多次听见

      父亲的抱怨。

      此外,她叠的枸酱包没一只符合规格,

      与母亲相比,她几乎事事做错。

      总而言之,

      现代女性不能与旧式妇女同日而语。

      曼殊丽卡低着头默默地忍受着怨言,

      心境平和地做事,不知疲倦。

      如同母亲慈祥地含笑接受

      稚儿可笑的要求,

      曼殊丽卡和颜悦色听着父亲的唠叨,

      心里暗笑。

      想到父亲对母亲的怀念何等珍贵,

      她心里充满骄傲和欣慰。

      “显然,他只对母亲的服侍

      十分满意。”

      欢度秋千节之际,他的风湿病骤然加重,

      普林是这条街上的医生,

      被叫来为他诊治。

      他衰弱的心脏随时

      有停止跳动的危险。

      所以普林一天

      来巡诊数次。曼殊丽卡

      越是提醒自己坦然地说话,

      越是语无伦次。

      【不知】

      他人是否也有过这样的难堪。

      她的嗓音为什么发颤?

      为什么如此低微?

      眼皮为什么被压得快粘在一起?

      孤独的寡妇如此惶恐,

      似乎能听到她响铃般血液的流动。

      为什么从她的表情可以窥见

      她的心日夜像荷露似的晃颤?

      父亲的病情逐渐好转,关节的疼痛

      大大减轻。

      年迈的病人这时

      已能下床活动活动身子。

      一天,当素馨花的芳心在晚风中绽现,

      暝暗欲与明月攀谈,

      忽又却步默默地怅望,

      普林佯装

      交代病人当如何照料,

      把曼殊丽卡叫到隔壁房间说道:

      “你清楚你妈的心愿是

      我俩结为夫妻,

      我将全力实现

      她老人家的遗愿。

      【我们为什么】

      过这种折磨自己的生活!”

      “不,不行啊……”双手捂着嘴,

      曼殊丽卡从屋里朝外面跑去。

      进了自己的卧室,倒在地上——

      心如刀绞,泪水哗哗流淌。

      心想:“为什么

      苦命女人的心思躲不过

      他那双锐利的眼睛?

      唉,活着真不如死了安宁。”

      从此,曼殊丽卡侍奉父亲

      从早到晚更加尽心。

      做完该做的事又做可做可不做的事,

      擦洗了餐具重又擦洗。

      两三个小时之后,扫过的房间

      又扫一遍。

      何时洗澡,何时吃饭,

      已没有准点。

      夜里不到十一点不休息,

      累得倒在地上昏沉沉地睡去。

      谁见了都惊讶,赞扬:

      “真是个孝顺的姑娘。”

      父亲听了挺起胸脯,

      “我为她骄傲请大家记住,

      她是我女儿,跟我学习梵典,恪守教义,

      否则必是另一副样子。

      如今不提倡刻苦修炼克制,

      社会中不建防洪堤,

      有的女孩子热衷于

      模仿外国女郎的穿着和言谈举止。”

      发妻亡故

      仅十一个月之后,

      传闻

      媒人不断进出这家的大门。

      曼殊丽卡起初觉得不可思议。

      之后目睹一切,不禁长吁短叹。

      仆人忙忙碌碌,把一件件

      英国家具往家里搬。

      父亲又开始重视

      打扮,眉毛描得像黑蜂似的,

      白发不知何时

      染成棕色,披肩天天喷香水。

      曼殊丽卡怀念母亲,满腔悲愤。

      她已去世,家中却从无别绪离情。

      心地善良的母亲的形象

      镌刻在这家的心上。

      这位贞妇的淳朴、和善

      是一份遗产。

      她的爱抚留存在各种家务里。

      可现在她在这个家里终于死去,

      蒙受莫大的耻辱—一

      想到这儿,曼殊丽卡的心似被利箭穿透。

      抛却羞臊、畏惧,

      女儿毫不犹豫地跑去

      责问父亲:

      “你是不是又要结婚?

      你想让儿女、孙儿孙女都

      在人前低头?

      你要彻底忘掉母亲?

      对她这么绝情?”

      父亲脸上浮现一丝干笑:

      “我这个人心硬,谁不知道?

      再次结婚在我是非常艰难的事,

      可是《摩奴法典》《摩诃婆罗多》等典籍

      都说没有妻子,家庭便不完整。

      在宗教道路上前进

      相当不易,

      它不单意味着伤心、哭泣。

      害怕承受痛苦和给人痛苦的

      懦夫,大可不必枉来人世!”

      几天后将举行婚礼,

      新郎前往岳父家所在的巴卡尔甘吉。

      带着幼小的新娘

      归来,新郎

      发现家里没有曼殊丽卡,读了她的信,

      方知她已与普林完婚,

      迁居法拉卡马德镇,

      建立典籍赞许的家庭。

      父亲勃然大怒,

      声嘶力竭地诅咒。

      【爱神焚烧之前】

      你曾有形体巡行新的天地,

      焚烧得无形的爱神!

      香风吹拂花辇上的旌旗,

      女郎叩拜,伏身路尘。

      无忧花、夹竹桃、金色花从锦囊掏出,

      少男少女撒在你过往的道上,

      芳香如淳醴溢出巴库尔花簇——

      心中放射旭日的光芒。

      黄昏,处子们汇集在你肃静的庙里,

      小心地点燃灯烛。

      悄悄地以花苞制作箭矢,

      装满你罄空的箭壶。

      丹墀上坐着少年诗人,

      操琵琶入迷地弹唱,

      成双的麇鹿,作对的虎群,

      怯生生谛听窥望。

      你含笑收拾弓弩,痴情、慌乱的淑媛

      哀求着匍匐在你足旁。

      出于好奇偷窃你五支花箭,

      兴奋不已,抚弄玩赏。

      绿草如茵,散发着芳馨,

      你筋疲力尽,沉入睡乡。

      娇娥含羞摇醒你煞费苦心——

      足上的铃儿响叮当。

      林径上走来头顶水罐的情人,

      暗处你猛射一支花箭,

      水罐坠入朱木那河,略一失神,

      她神色惊慌左顾右盼。

      你棹花舟上前,开怀大笑,

      姑娘省悟,面颊绯红——

      下河泼水,皱眉装作气恼,

      不禁也大笑,见你发窘。

      皓月复高悬,夜色何迷人,

      素馨花蕾又缀满高枝,

      南风吹醉了开阔的河滨,

      少女在巴库尔树下梳理发丝,

      寂静的岸边情人遥相招呼,

      离别之河流淌其间。

      隐痛迸发的思妇呼喊丈夫,

      哭诉哀切的思念。

      来吧,爱神!恢复形体,恋人的发髻上

      挂个清香的野花花环。

      来吧,轻手轻脚步人洞房,

      走进柔和的光线。

      来吧,以机敏甘美的笑容闪电般

      惊喜少女的芳心一

      以神灵细腻温柔的触摸陶醉人寰,

      万千人家,焕然一新。

      【爱神焚烧之后】

      湿婆,你第三只眼喷火烧死爱神,

      宇宙间遍洒他的骨灰!

      风中嗟叹着他的孤魂,

      天空落下他霏霏的泪水。

      罗蒂的悲歌在世界回响,

      四面八方伤感呜咽。

      法尔衮月,不知触到谁的目光,

      大地陡然惊悖昏厥。

      所以今日言说不清,是何忧烦

      在心弦上跳跃,战栗!

      少女们苦苦思索,如何偕同俗人神仙,

      轻声细语宽慰遗孀罗蒂。

      巴库尔树叶簌簌低语着什么?

      采蜜的蜂群为何不住地嗡嘤?

      涧水奔流去解除夜的干渴?

      向日葵仰首思念哪个情人?

      我看见,月色中浮动着谁的罗裳,

      宁静的蓝天上谁睁着眼睛。

      我看见,日光的白纱蒙着谁的面庞,

      谁的纤足没人丰柔的草丛。

      被谁轻轻触摸过的花魂,

      像藤蔓正攀援心扉——

      湿婆,你第三只眼喷火烧死爱神,

      宇宙间遍洒他的骨灰。

      优哩婆湿

      你不是慈母、少妇、娇女,你是绝色美女,

      呵,天宫的舞伎优哩婆湿!

      暮色降临牧场,你的倦体裹着金色罗裳,

      你不在村里哪家门口点燃暗淡的灯光。

      寂静的子夜,你不像燕尔新娘颔首低眉,

      面现笑靥,走向洞房,芳心羞涩战栗,

      步履迟疑。

      你不载面纱,面如朝暾,

      你桀骜不驯。

      你像一朵无茎的鲜花悄悄地开于何时?

      呵,花样的优哩婆湿!

      远古时代的春晓你从翻腾的沧海冉冉上升,

      右手执琼浆的金觞,左手持鸩毒的玉盅——

      大海的万顷波涛在你的足下渐渐平静,

      如同亿万巨蟒在雄浑的诵经声中

      垂下毒信。

      因陀罗赞美你质朴无瑕,

      似洁白的白莲花。

      哪一年你像花蕾初绽的清纯少女,

      呵,青春永驻的优哩婆湿!

      幽深漆黑的海底,坐在谁的宫殿里,

      你抚弄珍珠宝石像做儿童的游戏?

      珠灯闪耀的寝宫里海浪之歌回萦,

      华丽的珊瑚之榻上面带纯洁的笑容,

      你安眠谁的怀中?

      与世界一起苏醒时体态婀娜,

      青春的光彩闪射。

      世世代代,你只是宇宙的情女——

      呵,美丽绝伦的优哩婆湿!

      你含情脉脉的秋波曾经迷醉三界,

      人定的隐士惊醒,断送苦行的功果,

      多情的春风把你的芳馨传遍乡村城镇,

      热情歌颂的诗人像疯啜花蜜的蜜蜂,

      空怀一腔痴情。

      轻舒广袖,脚镯儿叮当响,

      你行走如电光。

      当你在天宫翩翩起舞,欢快无比,

      呵,步履似浪涌的优哩婆湿!

      大海的波涛也应和节奏手舞足蹈,

      平原的绿色衣袍轻拂着稼穑之梢,

      星星从你乳胸前的项链坠落大地——

      目睹此景,热血沸腾的凡夫俗子

      不禁心荡神驰。

      你地平线那般的腰环

      霎时间折断。

      你像天国东方扩展的明净的晨曦,

      呵,迷惑天地的优哩婆湿!

      你的腰肢因宇宙的泪浣而分外娉婷,

      三界的滚滚热血将你的双足染红,

      你裸露着销魂的芳躯,秀发披散,

      亭亭玉立在世界欲望的莲花上面,

      纤足如嫩藕一般。

      你是心灵王国永生的舞伎,

      呵,梦境的爱侣!

      你听,蓝天、绿原正为你哭泣,

      呵,心冷装聋的优哩婆湿!

      你能否从悠远的太初重返人世?

      能否青丝淋漓重从无底的大海升起?

      第一个黎明你最初的柔美身躯

      如若再现,全世界定睛对你凝视,

      你将泪下如雨一

      刹那间,大海的巨澜洪波

      奏响动人的颂歌。

      你像垂落的高贵的明月不会回归,

      呵,寄寓桑榆的优哩婆湿!

      所以如今大地春天的欢声笑语里,

      听得见永别时一声声悲伤的叹息,

      十方天地,当圆月之夜笑声四起,

      渺远的回忆吹响凄切的情笛——

      令人潸然落泪。

      可希冀将在生命的涕汨中复活——

      呵,豪放的仙娥!

      【禳解诅咒】

      贡达卜·所罗逊是天宫的名伶。

      他的情人玛杜斯丽前往

      北极山脉朝拜太阳的那天,

      他神不守舍,

      胡乱地拍击长鼓,

      致使舞女优哩婆湿舞步紊乱,

      扫了嘉宾的兴致。

      萨吉满面羞红,神色尴尬。

      由于众神的诅咒,

      英俊的贡达卜变得相貌丑陋。

      他被谪下凡,

      投生坎达尔王族,

      取名奥鲁内夏尔。

      玛杜斯丽归来,

      向萨吉稽首施礼,

      哀求道:“不要拆散我俩,

      让我俩谪落人世,

      同甘共苦。”

      萨吉哀伤地望着雷神因陀罗。

      因陀罗动了恻隐之心:

      “我成全你,

      下凡去吧!

      你为他受苦,

      也给他痛苦。

      痛苦中消除他搅乱宴乐的罪孽。”

      玛杜斯丽投生马特罗王族,

      取名卡姆莉佳。

      一天,坎达尔国王奥鲁内夏尔

      见了马特罗国公主卡姆莉佳的肖像,

      朝思暮想,夜不成寐,

      于是派大臣前往马特罗国求亲。

      马特罗国国王喜出望外,

      启口道:“此乃公主之洪福。”

      二月十五日的吉祥时辰,

      国王奥鲁内夏尔的一把七弦琴

      搁在象背上嵌珠镶玉的御座上,

      送到马特罗国王官。

      未奏喜乐,

      公主与奥鲁内夏尔的象征——

      七弦琴举行婚礼,

      随后日夜兼程赶往坎达尔国。

      先后进入不点灯的暗室,

      国王和王后鸾倒凤颠。

      几天后,卡姆莉佳说:

      “我渴望瞻仰陛下的尊容。”

      国王说:“你在歌里看得见我。”

      黑暗中,国王一边弹七弦琴,

      一边围绕王后跳天国的舞蹈。

      这舞蹈成为贬谪的伴侣,

      附在他的肉体上。

      好似子夜扑打沙滩的海潮,

      舞中洋溢的情爱使王后心潮激荡,

      泪水涟涟。

      一天四更时分,

      东方天空闪烁着启明星。

      卡姆莉佳把柔润的发丝

      覆盖国王的双足,

      请求道:“请允许我

      在第一抹霞光中第一次看见陛下。”

      国王婉言拒绝:“王后,

      不可损害不见面的甜蜜结合。”

      “我观瞻陛下的愉快难道永远被剥夺?

      这是比眼瞎更可怕的诅咒!”

      王后怨愤地转过脸去。

      国王只好让步:

      “明天是朕与众爱卿

      在纳克格斯树林里共舞的日子,

      你站在王宫的顶上观看吧。”

      王后长叹一声:“如何认出陛下?”

      “你可以自由地想象,

      想象即真实。”

      第二天夜里王后又在暗室恭迎国王。

      王后说:“我在远处欣赏的舞蹈

      如同吹拂萌发新叶的

      娑罗树的骀荡的春风。

      跳舞的个个像月中人一样清秀,

      唯独一人容貌丑陋之极,

      像天狗的帮凶,令人恶心。

      他凭什么赢得进入树林的权利?”

      国王沉默半晌说;

      “丑陋里至上的感情是对美的呼唤,

      阳光宽慰羞惭的乌云,

      在乌云的额际描绘彩虹。

      天堂怜悯被诅咒的人世的漫漫荒漠,

      荒漠展现葱郁的美景。

      心上人啊,

      那怜悯未使你的心充满柔情蜜意吗?”

      “没有啊,陛下,没有啊!”

      王后双手捂脸。

      国王用带着哭音的声调说:

      “你同情那个人,

      你的心可以变得充实,

      你为何硬着心肠厌憎他呢?”

      “我无法容忍糟蹋艺术趣味的不和谐。”

      王后说着从椅子上站起来。

      国王摁着她的手:

      “奉献真诚情感的那天,

      你就能忍受了。

      丑陋所作的自我牺牲中

      孕育着‘美’的胜利。”

      王后秀眉微蹙:

      “我不明白陛下袒护‘不美’的用意。

      薄暗中感受到光明,

      杜鹃才啼叫欢迎朝霞。

      我期望今日红日东升的时刻,

      陛下出现在我的日光里。”

      “你会如愿以偿的。”

      国王下定决心,

      “让胆怯远离我吧!”

      王后在阳光下见到国王的真貌,

      恩爱的支柱訇然崩坍。

      “残酷的虚伪!

      残酷的欺骗!”

      卡姆莉佳尖叫着跑出王宫。

      她居住的王家森林里的幽静行宫,

      像羞涩地藏在云雾中的启明星。

      夜半时分,她隐约地听见

      七弦琴弹奏的凄楚曲调,

      这曲调是那么熟悉,

      像梦境中远方的暗示。

      日复一日,幽暗的树底下,

      那影子般跳舞的人,

      她肉眼看不见,

      心幕上却看得清清楚楚,

      犹如望见空阔的雪松林里

      【摇动的枝叶间】

      南海飓风哀号的神态。

      王后何以产生这种感觉?

      绝望的离别唤醒了她的眷恋?

      泥灯的火苗引燃了金灯?

      清醒的夜乌飞越冷清的巢,

      振翅的声响激奋了宿鸟的翅翼?

      七弦琴弹着哀婉的乐曲。

      繁星似苦修的黑夜的无声咒语。

      王后在卧榻上坐起,

      披头散发,失魂落魄。

      琴声在夜空正开辟没有尽头的重逢之路。

      她的思绪在这溟蒙的路上逡巡,

      她找谁?找未见面早相识的人?

      一天,苦楝树的清香把妙不可言的邀请

      送入王后的寝室。

      王后走到窗前,

      再次目睹熟稔的影子的舞姿一,

      那离恨的洪涛!

      王后瑟瑟颤抖。

      蛩吟凄切的夜里,

      下弦月徘徊在地平线上,

      朦胧月光下的树丛在梦呓。

      寂静的青林把无声的天籁传人王后的肢体,

      使她不由自主地翩翩起舞。

      这是今生今世的舞蹈,

      也是往生往世的舞蹈!

      又过了两夜,

      相会之路延伸到了窗口,

      琴弦上跳荡着激越的乐音。

      卡姆莉佳在心里说:

      “哦,哀绝的人儿,

      别召唤了,我不再迟延。”

      然而,她到谁的身边去?

      肉眼看不见的那个人?

      怎么可能?

      心幕上见到的人把肉眼看不见的人

      裹胁到了海边神话的国度?

      哪儿有连接神话国度的路?

      一天后是月亮隐逝的朔日之夜,

      “幽暗”的呼唤越发急切,

      在王后脑际无路的洞穴里

      激起雄浑的回声。

      七弦琴以渐渐明朗的乐调,

      模糊地叙述天界的往事。

      “今天我非去不可,

      我不怕我的眼睛。”

      王后自语着出了王宫,

      踩着枯叶走到老菩提树下。

      琴声消失,王后停下脚步。

      “别害怕,亲爱的王后。”

      国王的话语如雨云的轰鸣。

      “我不害怕,陛下胜利了。”

      王后取出纱丽遮掩的金灯,

      慢慢地举到国王面前。

      王后目不转睛地望着国王,

      半晌才深情地说:

      “我的主我的陛下无比俊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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